当然,这不是照吃饱来算的,他们家的饭食一般都是半粮半菜半汤水,也不可能顿顿吃馒头包子饼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泥腿子,三五日能蒸顿馒头吃都是日子过得顶舒坦的人家了。

赵大山琢磨一千斤面粉能顶个一年半载。

糙米就更不用说了,买粮得按照吃饱肚子的量来算,但实际舀米下锅时那是抖了又抖。

一石糙米八十文,十石就是八百文,八钱银子,赵大山想多买些。糙米虽然难吃,但吃了大半辈子也习惯了,总比饿肚子强。

他还想买它个几十石呢,但只能想想,粮铺也没这么多存粮,有钱人都有庄子,在乡下也有地,把地给族人种,每年族人会给他们运几成的粮食。粮铺的粮一般是卖给在乡下没地,又在镇上讨生活的人家,别看是镇上人,说出去十分体面,实际吃喝拉撒都要钱,每次卖粮也就是几斗几斗的买,还经常为了几文钱和伙计吵个面红耳赤。

先前那个妇人便是如此。

“你真要买这么多?”伙计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运气倒好,今晨刚从县里运了一批粮过来,粗面卖了几斤,现在还有一千五百斤的存货,你若全要了,我也能做主卖给你。”

赵大山忙点头:“要的,只要有货,我全要了。”

“一千多斤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丑话先说在前头,银货两讫后,你若半路反悔要来找我退钱,我是不会答应的。”伙计提醒他。

“小哥放心,我们村的人还在镇外等着呢,一千斤都嫌不够,咋会退货?你把心放回肚子里,我绝不做那等讨人嫌的事。”赵大山肃着脸,还真有几分不好接近的猎户气质,反正伙计是被唬住了。

他也想早卖早关门,他婆娘这两日就要生了,掌柜的日日宿在外室那里,已经好几日没来店里,他想告假都找不到人,实在叫人心烦。

这汉子来的倒也是时候。

“你们俩去库房把装粗面和糙米的粮袋全搬出来。”伙计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指使着另外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伙计,“仔细些,别撒了。”

“是。”其中一个小伙计是他族弟,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带着另一个小伙计掀帘子去了后院的库房。

“糙米你要多少?”伙计拿过柜台上的算盘,头也不抬问赵大山。

“有多少要多少。”他口气太大,搞得伙计没忍住又抬头仔细瞅了他几眼,甭管心里如何腹诽,手指依旧快速拨弄着算盘,灵活地让人看不清,“镇上的客人不咋稀罕糙米,就是再穷的人家,宁愿一顿少吃些都会买大米,最次也是买陈粮,我们店里糙米不多,只有六石,加上些零散数目,大概七百五十斤左右。”

赵大山皱眉,有点少啊,居然连十石都没有。

就按一日两斤来算,七百五十斤也就只能吃上一年。

不过也还成,今年的粮食刚种下,神仙地里还有三亩,这段时日忙,都没进去看看长势如何,若那三亩地的粮食收了,按一亩三百斤算,也能收个七石多的新粮。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大米,煮出来就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连米汤喝了都养人呢。

最重要的是,这三亩地的粮食不用缴粮税,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家的粮食!

还有他们刚种下的秧苗,等到秋日里割了稻,爹娘今年应该不打算卖了,往年是留下一部分给小宝吃,卖一部分换成钱,还有一部分拿去以新换旧,换来的陈粮就是他们一年要吃的粮食。

今年不卖,若是拿去换,换来的粮紧巴些吃,加上眼下买的一千五百斤粗面,六石多的糙米,神仙地里的三亩稻子,在府城买的几百斤糙米和几十斤面粉……

赵大山不过转瞬间就算了个七七八八,差不离了,今日糙米饭,明日馒头包子野菜饼,还有小宝的三亩新粮,算下来两三年的口粮是不用愁了。

“糙米也全要了。”赵大山道。

伙计点点头,灵活的手指拨弄算盘,安静的粮铺里只有算珠碰撞的清脆响声。

不多时,两个小伙计把粮食一袋袋搬出来,伙计也把账算明白了:“粗面一斤十二文,一千五百斤就是十八两;糙米八文一斗,我只卖你六石,余下一些要留在店里,这里就是四百八十文,全部算下来共十八两又四钱八十文。”

赵大山有点后悔,早晓得就把老三喊来了,他真算不明白账。

见伙计望着他,他干脆就把二十两放在柜台上,想了想又道:“精细白面也买些,比着剩下的余钱买。”

“精细白面一斤三十八文,给你称四十斤,就是一千五百二十文。刚好,二十两,一文不多,一文不少。”伙计把算盘往他面前一推,赵大山又看不懂,反正他说啥就是啥,谁让他算不明白呢,只能寄希望于对方没有坑他。

忍不住再次后悔,咋就不带老三呢?

看来家里不能只有一个人会算数,这也太不方便了!他就算了,年纪大了学不会,回头让金鱼下狠心教小五他们,不学就给他打手板心,他亲自去找打人疼的棍子!

二十两的大生意,赵五和赵丰表示自己长大见识了,他们都不知道家里居然这么有钱呢,人参卖了多少钱,阿爹都没和他们说,私下就把银子给了阿奶。

粗面和糙米都用粮袋装好了的,付了钱后自个扛走就行,赵二田带着儿子和侄儿一袋袋往板车上垒,两个小伙计也在一旁帮忙,这笔生意做得爽快,彼此都很满意。

板车不小,粮袋垒的高,赵大山用麻绳绑了一圈,赵二田握着手柄在后面推,赵五和赵丰护着两侧,赵大山把小妹放到车板子上,和老二一起推。

买这么多粮食,一路自然引来不少关注,赵大山没咋在意,只暗中注意周围有没有地痞之流。潼江镇每日人来人往,莫说街上,就是粮铺进进出出那么多客人,他们上次来镇上卖黄鳝就去买过一次面粉,先前那个伙计也没把他认出来,赵大山就晓得有时候就是自个心虚,其实没那么多人注意你。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二十两银子呢,家中未来三年的口粮都在这里了。

一路推着板车出了镇子,走了一会儿官道,又抄小路拐进了林子里。山路推着板车不好走,虽然这两日没下雨,但走得也费劲儿,赵大山喊赵五跑去前面望风,赵丰留在原地。

他们又往前推了一会儿,待周围除了树就是树,前方的赵五和后面的赵丰也没动静,赵大山和赵二田这才停了下来。

赵大山把赵小宝抱下来:“小宝,周围没人了。”

赵小宝嗯嗯点头,小手放在粮袋上,眨眼间,堆得满满当当的板车瞬间就只剩下一根粗壮的麻绳。

过了一会儿,赵小五从面前跑来,众人原路折返,和守在前面的赵丰汇合,推着空板车回了镇上。

先去把板车还了,收回押金,接着便去买粗盐。

即使赵大山心里早有预料,却也没想到粗盐一涨就是十几文!

前些日子在府城还是四十五文一斤,这才十来日工夫不到就涨到了五十七文!

果然,老话说得好,世道乱没乱,看盐价就知道了。

这一日一文的涨,日后怕不是要涨到百文一斤罢??

月底嘞,求一波营养液给小宝买糖吃,嘿嘿-,-

??[34]第 34 章

赵大山花钱买粮为何一点都不犹豫,因为他知道现在不买,以后只会更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