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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泽与邝碧原是早在几百年前便相识,前者真身为黑鹰,因被邝碧所救,而对其日久生情。
邢泽一片痴心,可邝碧眼里却只有周军的左翼先锋官。
当年,邝碧并未列入封神名单,纯属是靠师父姜子牙走后门上的天庭,是以,封神大典那日,她并未出现在封神台,而是回了西岐。
为了能得邝碧垂怜,邢泽长久以来都心甘情愿做哪吒的替身。
修罗族的易容术本就无懈可击,再加上他费心费力模仿,已然到了真假难辨之境。
故此,纵使是当年身为月姝的自己也认不出。
那夜与邝碧行欢的是邢泽。
而大火燃起来时,哪吒正在封神台,太乙真人恰逢闭关,是以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仍由自己同承焱被烈火吞噬。
再后来,邝碧设计抹去了轩辕镜内所有的相关景象,以至于哪吒多番探查也寻不到丝毫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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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一切,梓菱怔怔地站在原地,周身仿若凝了一层寒霜,在这风和日丽的艳阳天里冷得摄人。
恍若被抽了魂魄一般带着些六神无主,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把那团神识收入仙露瓶中,兀自转身,回了华阳洞。
桑洇站在原地深深望着,内心如释重负。
朱光迎面照来,给四周葳蕤的杂草铺了一层金色,可他的心却彻底跌进了一片阴暗的潮湿里。
她如皎皎明月,也似临水菡萏,干净得纤尘不染,像他这般卑劣之人,到底是不会拥有任何机会的。
收回视线,桑洇缓缓转身,自觉,确实该放下这份执念,努力羽化成龙了。
第82章 诉离愁(七)
回到华阳洞之后,梓菱让人将目魁二人送来的那些贺礼全都搬了过来。
箱子里装着满满的锦盒,每打开一个,盈蕊都忍不住“哇”一声。
“女君,这支珐琅镂花蝴蝶簪好漂亮哦!您瞧,就跟真的蝴蝶似的。”
白皙的手指轻轻触了下蝴蝶翅膀,五彩的光随之漫开,蝶翼颤动,委实有几分欲要翩翩起舞的韵味。
“啊!还有这个!”捧起下一只锦盒,盈蕊眼里放出光来,“这可是京城里前些年最时新的并蒂莲点翠金步摇啊,话本子里说那可都是宫里的娘娘戴的,价值不菲呢!”
虽是咋咋呼呼的,但幸亏她全都识得,毕竟梓菱平日里鲜少打扮,对这些凡间的首饰委实一知半解。
想来,多看些话本子也是能长见识的。
“哇塞!居然还有赤金花钿和琉璃护甲耶!”从第三只箱子里抬起脑袋,盈蕊捞了只雕花护甲举给对方看。
“三太子也真是的,怎的什么宝贝都买呢,简直挥金如土,这物什难不成是给您防身用的?”
一边念叨一边收好锦盒,小丫头满面红光,显然是对拆礼物这种事儿兴致勃勃。
紧接着,她就瞧见立在外边儿的摇篮床,一双晶亮的眼睛瞪得老大,立时就提起裙摆蹦了过去。
“这是给腓腓的嘛?真精致啊,一定比尚茗做的那个要舒适很多!”
“连软垫都备了好几个,女君,您瞧,还有拨浪鼓呢!”围着摇篮床转了一圈,盈蕊拾起那支拨浪鼓在空中捣了几下,而后又喜笑颜开地放了回去。
可甫一转身,那上翘的嘴角就蓦然僵住了,抿了抿唇,她有那么些想哭。
这得多么深爱一个人,才会准备得如此面面俱到来给对方做新婚贺礼呀?
当时的三太子应当是悲喜交加,内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吧?
他舍不得离开女君,更加不甘心把她拱手让人,却因情势所迫,只得忍痛割爱。
无声叹了口气,盈蕊赶忙眨了眨眼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钱财乃身外之物,梓菱见到这些金丝玉缕、点翠珠钗尚可保持平静如水,而对他给腓腓准备的体己之物也仅是心头萦绕暖意。
可当目及盈蕊掀开的那满满一箱糖葫芦,深埋于她心底的悱恻深情便是彻底绷不住了。
……
很多年以前,绮纨之岁的陈塘关,城墙巍峨,旌旗鼎立。
少年高束的墨发在风中翻飞,意气风发,朗声如玉:“我长大以后要当大将军!”
双手撑在围栏上,女孩子抬头望着他,弯起的眉眼恰似皎柔新月。
身手矫健地跳下城墙,少年不假思索地问:“月姝,你想要什么礼物?待我封官加爵,我便去给你买!”
“我想要……”虽说待他成为大将军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但女孩子真就歪着头,认真思考起来。
莹润的杏眸眨了眨,她撑着脸颊道:“我想要朝歌城的糖葫芦,据说又大又圆,可好吃了!”
“糖葫芦?”双臂抱怀,少年撇了撇嘴,对这个回答很是嫌弃“你有点儿志气好不好?人家姑娘都要的什么翡翠啊,羊脂玉的,你怎的就要串儿糖葫芦呢?”
“唔,”头上的双丫髻又晃了晃,月姝莞尔,“那你看着送就是了,左右我都会喜欢的。”
剑眉微挑,这话倒是让对方蓦然有些心花怒放。
不由得扬了扬唇角,少年继续眺望长空,开始畅想未来。
彼时的他满腔赤子之心,定然料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得个削骨还父割肉还母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