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昆仑山玉虚宫。
偌大的庭院内熙熙攘攘,自五岳四海赶回来的玉虚宫弟子们齐聚一堂,正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各自讲述着这多年来的见闻。
浮岚暖翠,满目青山,悠扬和煦的山风穿堂而过。
影壁外,梓菱与哪吒悄然落地,二人徐徐而来,款步跨进门槛。
但听充当傧相的弟子高喊一声:“蓬莱女君到!”在场众人无不为之愣神。
喧嚣声渐次隐退,那一双双眼睛像是被丝线牵引一般,齐刷刷望了过来。
这几千年来,梓菱鲜少外出,但每逢显露真颜,便是这般万众瞩目的局面。
一直被大家盯着看,起初还会有些不适应,但她如今已然能做到泰然处之。
莲步轻移,眼波流转,一举一动张弛有度,姿态优雅,恰似一朵昳丽如仙的空谷幽兰。
而身旁的男人大抵早就适应了这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全然不在意四周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一袭暗红劲装,清逸俊朗,身姿卓立。
站在梓菱身侧,就像一柄护花的华美宝刀,气势肃然,凛冽似刃。
只消眼瞳轻微转动,那与生俱来的狠戾顷刻显露,便再无人敢将视线定格在梓菱身上。
望着迎面走来的老者,哪吒低头提示道:“此乃祖师爷的嫡传大弟子,南极仙翁。”
白发白须,隆起的额头像个寿桃,确实一看就是很有福气的样子。
梓菱微微颔首,如是心道。
南极仙翁虽是一副期颐之年的模样,但步履十分矫健,三两步就走到了近处。
修仙门派最重长幼尊卑,礼义廉耻,故此玉虚宫弟子们都尤为尊敬师长。
只见哪吒立时端正神态,朗声行礼道:“见过南极师伯!”
他双手齐额,姿.势标准地俯身鞠躬,委实是一副克己复礼的清正模样。
仿佛两个时辰前的放浪形骸与其毫不相干。
注视着男人英挺的侧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梓菱耳根隐隐泛红。
“好,好!” 南极仙翁爽朗大笑,瞧上去十分愉悦。
他眼神慈祥,目光流转于二者之间,好似在看一对璧人。
随即抻了抻云袖,朝梓菱行了一个拱手礼:“小仙南极仙翁,见过女君!”
梓菱莞尔一笑,将气度拿捏得恰到好处,颔首道:“仙人有礼了。”
因着事务繁忙,南极仙翁在此寒暄了几句就回了内殿,由哪吒领着梓菱继续往里走。
亭台水榭,曲径通幽,奇花异卉与红墙黛瓦相映,间或有仙鹤翩飞而过。
玉虚宫占地甚广,几乎遍布整个昆仑山西侧,放眼望去,无不是笼罩在薄雾下的青黛色远山。
穿过花园往左走,便是三代弟子所居的云溪栈。
杨戬也才刚到不久,此刻正停在石桥上等他们。
风拂柳枝,落花斑驳,小桥之下流水潺潺而过。
他穿着一袭银纹荼白锦袍,立在桥上身姿肃肃如松。
“见过女君。”杨戬轻抬云袖,颔首一拜。
沿路赏景令人心旷神怡,再得见熟人,心情便更好了。
梓菱眉眼弯弯,话语里满是亲切:“真君见外了。”
本想询问几句潇芊的近况,可这两个男人大抵是骨子里的不安分。
只见彼此对了个眼神,杨戬轻提唇角,狭长的眼眸里腾起精.光,仿佛在传达着某种暗号。
梓菱尚未反应过来,二人就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上了手。
一阵疾风掠过,眼前颀长挺拔的两道身影就如游龙一般腾飞到了屋脊之上。
闲云潭影,柳烟花雾。
云溪栈内栽种了十里荷花,清风鉴水,在湖面上荡开一层又一层波光粼粼的涟漪。
“大哥这一步,走得甚妙!”
傍水而建的凉亭里,木吒手执白子,注视着棋盘上被黑子围困的局面,端的是进退两难。
金吒抬眸,微微一笑,与对方有三分相似的眉眼里蕴着温润如玉的气息。
这兄弟二人虽跟着师父去了西方教,但身为曾经的玉虚宫三代弟子,还是得亲自来给祖师爷庆生的。
木吒手里摩挲着棋子,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寻得突出重围的对策。
他正欲落下一子,此时,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猛烈的巨响。
紧接着,“扑通”声接连炸开,宛若惊雷骤降,在湖面上激起道道半丈高的水柱,呈长风破浪之势迅速蔓延。
偌大的水花肆意飞溅,气流顺着水面辐射开去,声势浩大,震得满池芙蕖枝叶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