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那个西洋传教士也是个半吊子,连着炮制几次都没成功,就快把他家底掏空了。

偏那传教士天生一张巧嘴,颇得皇上看中,整天在皇上面前编排他,让皇上以为金鸡勒炮制不出来,都是他的问题。

皇上尽信,问也不问就停了他在南书房听政,理由是给他腾出更多的时间炮制新药。

若在年底之前,拿不出成果,皇上还可能免了他上朝站班。

可他又不会制药,太医院人压根儿没见过这种药,想帮忙都插不上手,而那个西洋传教士完全就是纸上谈兵。

胤礽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派人出海,花重金购买金鸡纳树,给西洋传教士练手,希望他们多试几次能成功。

吐了半天苦水,胤礽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太子把缺钱的原因说得如此细致,由不得众人不信。

二夫人听完一阵心绞痛,敢情他们家银子让太子拿去给西洋传教士练手。

多少钱也禁不住这么造啊!

如今不知还剩下多少,能拿回一点也是好的。

“刚刚掌珠说太子手头紧,我等都不敢信。”给二房打过圆场,不等老太爷和二老爷说话,二夫人急急道,“可是掌珠还没出嫁,就算她出嫁,她的嫁妆也是她自己。”

话说得含蓄,可不是蠢人都能听懂,没有哪个体面的人家会用媳妇陪嫁填家里窟窿。

见太子沉了脸,老太爷立刻训斥二夫人:“爷们儿还没说话,怎么就轮到妇道人家插嘴了!”

说着朝太子慈和一笑,继续道:“宫里又不缺银子,手头紧也是暂时的,太子总不会亏了掌珠陪嫁,你们一个个的不必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委婉的不行,改用激将法,胤礽见得多了,难免被激出反骨。

“那可不一定,这药一日做不出来,就得一日烧银子。我手头不宽裕,掌珠作为太子妃理应为我分忧。”他说。

脸皮堪比城墙拐弯,话也说得直接,把老太爷脸都气白了。

二老爷这时候出来打圆场,策略又是一变:“太子手头不宽裕,掌珠理应为太子分忧,可石家这些年坐吃山空,家里也快揭不开锅。”

卖惨可还行,胤礽压根儿不吃这一套:“石家坐吃山空,那是男人没本事,与掌珠什么相干。二老爷若想有一番作为,我可以举荐你去军中任职,挣军功封妻荫子。”

朝廷与噶尔丹已然打过一仗,只是削弱,并未全歼,肯定还有第二仗要打。

石家靠军功起家,也算将门。大老爷石文炳在福建很有作为,打得倭寇不敢上岸。如果二老爷也有这份血性,他倒是真可以代为举荐,再给石家一条出路,省得他们一家人整天盯着掌珠嫁妆。

谁知二老爷未战先怯,干巴巴道:“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臣兄长人在福建,兄长的三个儿子也都外放,家中尚有高堂,总要留人尽孝。”

不敢就说不敢,跟他玩什么文字游戏。背着他欺负他未过门的妻子,胤礽可不想惯着:“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端看有没有胆量和魄力。”

二老爷胡须抖了抖,白净的一长脸顿时涨成猪肝色。

把石家人怼一个遍,胤礽才抬眼看石静:“掌珠,你信我吗,愿意把你的嫁妆给我吗?”

石静想都没想就点了头:“京城每到夏天总要闹一阵疟病,南边水多,瘴气也多,虐病只会更多。若我嫁妆能助太子一臂之力,炮制出可以治愈虐病的新药,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为何不愿意?”

历史与现实轨迹再次重合,石静相信了胤礽的话,自然愿意支持他。

在大是大非面前,掌珠总是这样通情达理,与他心有灵犀。可当她面对他这个人的时候,却又是那么地冷酷无情。

中元节那日见面,因为一个住处与她不欢而散,回到毓庆宫他就后悔了。

在婚前见她一面要大费周章,好容易把人请来,他为何不能忍让一下,非要同她置气?

她本无意于他,之所以迁就他,迎合他,愿意嫁给他,不过是为报答太皇太后养育之恩,和皇上的看重。

他用了六七年时间才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又在她除服之后,忍不住想要见到她。

他连苦果都能独自吞下,甘之如饴,为何忍受不了她对慈仁宫碧纱橱一点点嫌弃?

她无意于他又怎样,只他喜欢她,放不下她,想要宠着她就够了。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要什么郎情妾意,要什么琴瑟和鸣。

想通这一切,却迈不动脚再去找她。

都说喝酒壮胆,他便让人端了酒来,想要试试。结果事与愿违,越喝越清醒,越喝从前的记忆越清晰。

脑中全都是小时候缠着她躺在碧纱橱里的情景。她比他大三个月,就像大姐姐似的拍着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他对她说:“掌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她立刻说好,连半息犹豫也无,仿佛发自真心。

那时候,她应该有点喜欢他吧。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他呢?

往事一幕一幕在脑中掠过,清晰如昨,他却没有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很早就喜欢上她了,毫不掩饰,她也很自然地接受了他喜欢,并且加倍回报。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真实,直到太皇太后病重,全都变了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石静:得找个机会把青蒿粉给他,挽回圣心。

胤礽:她要跟我独处,是不是想我?

那个作者:红包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