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缺少维生素,长大了就有或多或少的小毛病,他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东西,有严重的夜盲症。

静谧和缓的氛围让喻舟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他回国后两人连一场正式的聊天都没有,想说说话也找不到话题。

空缺的日夜用言语无法弥补,人一紧张就会管不住嘴,所以喻舟问道,“今晚是和谁一起吃饭?”

这个问题谁都能问,但他最没资格问,所以一开口就有点后悔,不过更多的是想借着冲动得到答案,他真的很想知道楚吟去干嘛了,是什么重要的人让他把自己一个人撇在医院里。

楚吟偏过头,深深看他一眼,“你现在在想什么?”

“啊?”喻舟被问得一懵,下意识吞咽着喉结,“想你。”他现在有点怕楚吟,尤其是这样一本正经的问话,脑子里不自觉想起不久前羞耻的场景。

楚吟不为所动,这里昼夜温差大,白天能把人热中暑,晚上却要穿着厚外套才不冷,他继续往前走,听见喻舟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你是想和我谈恋爱吗?”

喻舟心跳快了几分,不自觉地垂低眼帘,睫毛跟着眼皮颤了几下,喉咙紧张地哽了哽,理智告诉他不能操之过急,可潜意识里的向往却驱使唇瓣开合,“想。”

做梦都想。

楚吟一年中仅有的度假时间被喻舟打扰得彻底,他本意是不想再有过多的来往,这段关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没有必要也无法再继续维持。

他觉得有必要和喻舟离得远一点,自己不自觉的行为也许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误会,后续的连锁反应一定会很难处理。

也许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样,还有更多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心思,让他决定暂时远离这个爱哭又难缠的麻烦鬼。

楚吟无法否认是自己一时心软,他对喻舟总是有些特别的,感情是十分简单的东西,你情我愿就可以在一起度过很长一段快乐的时光,可相爱只是开始,如何相守才是最长久的命题,他如今已经没有能力再和喻舟谈一场彼此开心的恋爱了。

身后喻舟还眼巴巴看着他,视线黏在他身上,脸色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紧张又期待。

楚吟不怀疑喻舟说的爱是假的,他是很赤忱的人,喜怒哀乐都摆在面上,一眼就能看进最心底。

如果仅仅凭借相爱就能在一起,那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就不会那样广为传颂了。

楚吟开口,平稳的语气十分温和,他拉着喻舟的手臂带他避开脚下看不见的障碍,“我明天回临市。”

喻舟愣住了,伸手揪住很小的一块衣角,动作比在医院时轻了很多,他十分小心道,“我回节目组吧,对不起,我下次不问了。”

看吧,他把问题想得很简单,可根深盘错的大树底下埋着很多已经腐朽的养料,导致长出的树叶枯黄一片,再施肥也没用了。

楚吟无可无不可,余光里看见喻舟头上飘落的发丝,“随便你。”

“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有。”

直白的回答打破喻舟最后一丝希望,真的只是他太烦了,所以楚吟才要走的,可明明晚上时候还好好的。

喻舟怨怪起自己的粗心来,要是身份证没有过期,今天也不会这么麻烦楚吟,他是不是就不这么着急走了。

“我还要录半个月,录完就回去。”喻舟吸吸鼻子,脚尖心不在焉地踢地上的石子,“要不你玩一玩再走吧,我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了,去爬雪山?或者去环湖,我们上次没来得及坐游轮,你这次可以坐回来。”

成年人之间的话术总是这么迂回,其实喻舟想说的只有一句话,你别走而已。

可他靠自己又留不住楚吟,于是只能说起山说起海,“如果玩的话一定要记得戴帽子,注意不要晒伤了。”

楚吟的脚步始终未停,甚至越走越快,快到喻舟有些追不上,步子迈大了又扯得身下生疼,他嘶嘶吸着凉气,心脏瘪瘪得直委屈。

喻舟嘴很笨,楚吟一不说话他就摸不清门道,到客栈后他没敢上楼,站在院子里目送楚吟关上房门,又一个人走回节目组里。

小狗刚尝到甜头的第一天,主人就离他三百公里远,喻舟闲来无事搜了下,过路费要一百三十五块钱。

楚吟走的第三天,喻舟在财经新闻的花边板块看见了他的照片,媒体取标题很直白。

楚氏集团ceo夜会良田科技千金。

他躲在房间里快把床单都抓烂了,之后的录制也控制不住冷着脸,还被张硕打电话来骂了一顿,但是他的小女儿是喻舟的粉丝,保护偶像的小粉丝在爸爸手臂上啃了一排牙印,成功将问题转化成家庭矛盾,解救喻舟于水火之中。

期间方时赫和苏廖然还上了次热搜,实在是他看女神的眼神不太单纯,原本这种cp热度是大家都很爱炒的,方时赫这次却很坚决,要求工作室飞速发布了声明,不愿意吸女方的血。

弄得他的粉丝很不满,内部爆发了好几场矛盾,网上的评论也愈发不堪入目,骂苏廖然是二婚破鞋,嫁入豪门却被无情抛弃……

“廖然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方时赫恨不得把脖子低到地上,脸上涨红一片。

苏廖然笑笑,头一次在节目上说起自己的事来,“大家说得其实有道理,小时候穷惯了,连学都上不起,我家里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好东西都紧着弟弟来,我们姊妹最高兴的就是能从弟弟嘴里剩点桃酥碎,那是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喻舟也坐在一旁听着,他还没进圈之前隐约听说过一些,十几年前网络没有如今这样发达,很多东西都随着时间淡去痕迹。

苏廖然继续道,“我弟弟赌博在外面欠了高利贷,人家找上我,我那时候给家里盖了房子,挣得钱也多半拿去贴补他了,债是我前夫帮忙还的。”

“我爸妈重男轻女,拿了钱骗我说是给妹妹上学,实际上都给弟弟拿去赌了。”

“我认识我前夫那年二十二岁,别看二十出头了,其实没什么主见,迫不及待想有个自己的家,整天只想着赶紧把自己嫁出去,有了夫家我爸妈也不能再那么过分。”

苏廖然说话时候语气很轻巧,其实想想也能明白,那时候计划生育那么严格,家里还要顶着压力和罚款追生男胎。

“我前夫……”苏廖然顿了顿,“他说希望我能专注家庭,我就没再拍戏,从小到大听话惯了,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他说不喜欢我穿裙子和高跟鞋,我就换成平底鞋,要穿也只穿围裙。”

苏廖然的脸色黯淡下来,“女人再怎么样最后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不管是爸妈还是前夫,他们都这样告诉我,前半辈子为了弟弟活,我不想后半辈子再为了丈夫活。”

其实很多东西她说不出口,其中的苦楚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描述的,“我们是和平分开,他没有亏待我什么,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他陪着我,大家不用多做猜测,我现在一个人过得也蛮好的。”

安稳的家庭和还算及格的丈夫,在外界看来已经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归宿,谁又会管你生活里那些鸡毛蒜皮和繁杂琐事。

哎呀,男人都这样,晓得顾家对孩子好就行了。

离婚?一大把年纪离了婚谁还要你?将就过吧,你离了那孩子怎么办?

我们女人多包容点,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就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