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现在赶紧穿上,我有话跟你说。”

可路三的衣服刚穿好,那伙官兵却又折返回来,这回什么转圜都没有,直接下令将两人拿下。

路逢君见来者不善,一个转身便护在了路三身前,举剑与来人对峙。

“你是何人?”领头的换了个人,见路逢君举剑护着路三,心中疑惑,怕惹了不该惹的人,便让手下人都停了动作。

“我们是景亲王部下,奉命请路三公子回去的,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说完还作了个揖,若不是身后那群人个个兵戎相见,看着倒还真是唬人。

路三认得他,他一醒来就被困在那个庄子里,那里的人都听这个人派遣。不过他还真不知道,那竟是景亲王的地方。

只是,景亲王为什么要抓他?抓了他也没让他做什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甚至还请了好几位大夫给他疗伤。

不过伤好之后,仍是不许他走,他在那里几个月不通消息,又不知道路逢君下落,不知道他的蛊毒如何了,连着做了好几晚噩梦,全是路逢君浑身是血的样子,醒来总是心神不宁,这才下定决心要逃出去。

谋划了整整一月,才终于寻到机会逃出来,一路穿山入林,不敢去村庄和集市,靠着溪水和野果果腹,偶尔运气好,还能抓只野兔,可以吃好几天。

他没有经验,那些人在沿途的村庄遍寻无果后,很快就发现了山林里生火的印记,等路三到了见愁谷的后山的时候,那些人也追了上来,若是没遇到路逢君,那晚路三就该被抓回去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他插翅难逃,连阁主都被他连累了。

路三心中愧疚,他什么都不会,总是要阁主将他护在身前,在将军府跟连虎对峙时是,如今跟景亲王的人对峙时也是。

“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放他走,我跟你们回去。”

路三大气凛然地向前一步,跟景亲王的人谈条件,却不知他这般又将路逢君气个半死。

“我还用不着你替我做决定!”

不等他们再谈什么,路逢君提剑直逼那人面门,景亲王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侧身堪堪躲过,便立即与路逢君缠斗起来。

路逢君如今内力尽失,只是个花架子,勉强撑了几个回合便落了下风,手腕忽地被震,剑脱了手,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阿君!”路三见路逢君的剑脱了手,以为他又受伤,顾不得什么便冲了过来。

“别过来!”

路逢君没停留,剑脱了手,便又赤手空拳迎了上去,那人拿不准路逢君的身份,也不敢真伤了人,剑尖每每刚挨到路逢君衣襟又给路逢君留了破绽躲开,倒是让路逢君占到了些便宜。

不过很快他就没体力了,气息已经紊乱,出拳也慢了下来,剑尖再刺过来的时候便没来得及躲开,只来得及侧身,本来向他面门的剑尖从眉尾划到耳后,人皮面具被划了开来,眉尾也见了血。

景亲王的人见状步步紧逼,很快便将路逢君的面具扯了下来。

路逢君的一头白发散落下来,似冬雪飘洒,刺痛了路三的双眼。

第100章第一百章颜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户跳进房内,没了面具的路逢君来不及遮挡,一头白发猝不及防地映进众人眼底,他瞬间白了脸色,不敢回头去看路三。

方才的打斗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如今只能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直,路逢君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睛:“在下寻风阁阁主路逢君,不知景亲王可否行个方便,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寻风阁定全力相助。”

如果不是猝然暴露,路逢君不会这么快就亮明身份,甚至还是当着路三的面。

景亲王的人见状倒是没说什么,侧身让开了一条路,意思很明显。

“多谢。”

捡起被打掉的剑,路逢君转身去拽路三,却不敢抬眼,只抓着路三袖子,低声说了句:“走吧。”

“阁主......”路三刚要开口,余光瞥见一人迅速靠近,“小心”二字还未开口,那人已经一掌劈向路逢君后颈,抓着他袖子的手脱力滑落下去。

不等路三反应,那人又照着路三后颈一劈,同样眼前一花,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路逢君已经身在见愁谷,望着头顶的软烟罗帐顶,种种往事涌入脑海。

春晓帐暖,他与路三在这顶赤色软烟罗帐子里,不知荒唐过多少次。

彼时不知情为何物,错付他人几载春秋。

悔吗?

眼角湿意汹涌,路逢君不敢呼吸,五脏六腑都像被浸在海里,窒息着让他疼。

抱着他偷偷叫“阿君”的路三,在桃林里背着他的路三,马车里小心翼翼给他上药的路三,纵容他无理要求的路三,牵着他拜堂的路三,毅然决然为他挡下一掌的路三,还有牢里只撑着一口气却仍是给他解了蛊毒的路三......

过去的种种画面像蛛网一般将他困在其中,路逢君细细感受着胸中疼痛,任由回忆肆虐。

从前听青临讲时,大多时候都当是听别人的故事,如今一件件一桩桩全都想起来,才知道青临讲的那些不过十分之一都不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季青临急匆匆进来。

骤然四目相对,却见季青临眼角湿红,似是刚刚哭过一般。

“青临,你怎么了?”

季青临慌慌忙忙抹了下眼角,却没说为什么,路逢君心中疑惑,该不会是因为他偷偷跑出去担心哭了吧?

顿时心虚起来的路逢君试探着开口:“你,你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提!”

不说还好,一开这个头,路逢君被季青临指着鼻子骂了好半天,路逢君只能陪着笑,认错倒是认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