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盈撇撇嘴,就?猜到?会是这样, ? 作为妹妹的沈四?姑娘沈兰依当初就?敢在镇国公雅集上堂而皇之地找张月芬的麻烦,作为姐姐的成王妃哪里会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张月芬在成王府的风头极大,成王妃显然是被惹到?了,但她可不当她们俩掐架斗法的引子?。
张月盈直接把话题引到?别处,“早闻三嫂和二嫂当年一见如故,每每有二嫂的地方便会有三嫂,只是今日怎么不见二嫂?”
张月盈将“一见如故”四?个字咬得很重,她口?中的二嫂便是楚王妃皇甫白英,皇甫将军之女?,楚王的亲表姐,和成王妃几乎同时嫁入皇家,因为二王相争,她们的关系就?没好过,当面?笑?嘻嘻,背后恨不得捅对方刀子?。
“是我来晚了,倒不知两位弟妹如此?惦念我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楚王妃声线低哑,十分与众不同。
从另一边的帘门进来,楚王妃先朝大长公主?行?过晚辈礼,便径直朝着张月盈这边走来。
楚王妃长着一张瓜子?脸,下巴尖尖的,但眉宇间透露着一股英气,眉毛略粗,微微上扬,无端透出几分凌厉感觉。
“二嫂。”张月盈对着楚王妃笑?了笑?,煽风点?火道,“非是我,而是三嫂与你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是吗?”楚王妃盯住了成王妃。
眼看着主?帐内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要大战一场,大长公主?可不想自己好端端的马球会就?这样毁了,清咳了两声,打断了她们:“不知待会儿的两队谁能拔得头筹,不若都猜猜,讨个好彩头。”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康乐县主?头一个附和:“母亲说的是,您看好哪个,女?儿就?选哪个。”
大长公主?未加思索,便有了决定,“就?四?哥吧,他那么多年都没打过,鞍马怕都生疏了,我押个他,也算给他开个好头。”
大长公主?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张月盈瞧。
成王妃没听说过襄王竟然也会打马球,问道:“四?皇弟这般冒冒然上场,不知是否吃得消?”
输人不输阵,张月盈直接怼了回去:“幸有谭太医妙手回春,诊出了我家殿□□内宿毒,妙手医治,才能有今日。”
成王和楚王是被放出来了不错,但沈鸿影中毒的嫌疑还在他们身上背着,成王妃立即哑了。
楚王妃算了算她和楚王到?别院的时辰,火上浇油:“三弟妹还是先担心三皇弟吧,四?皇弟当年坠马前曾经打遍了资善堂未有败绩。”
楚王妃说着撸下一只绞丝金镯,抛到?托盘中,“我押四?皇弟赢。”
反正她不想成王赢就?是了。
“我押我家殿下胜。”成王妃摘下一支镶绿松石凤钗,张月芬押了比之华丽不多逞让的累丝凤钗金步摇。
张月盈摸出一块墨玉比目佩,放在了押沈鸿影的这一侧,然后默默远离楚王妃和成王妃,看这二人打机锋固然有趣,但夹在其中实在容易被误伤,不如远观其变。
主?帐角落里靠前的位置放了张椅子?,张月盈便在那里落座,日头略有些晒,她拿了把缂丝扇挡在头顶,绢白扇面上一枝浅粉芙蓉独秀,投影下来,衬得她两颊如胭脂醉染。
一声锣响之后,她极目远眺而去,场上已经开打,沈鸿影和成王各领着三个队员,腰束彩绸,手执鞠杖,纵马追逐着漆红小?球。两队的争夺分外激烈,小?球几乎是才到?一个人的杆下,立刻又被另一人夺走,满场乱飞,鞠杖时不时绞打在一处,谁也不肯放手。
一声锣响,原来是成王这队的一人瞄准了空隙,将马球击入了门洞。
“红队胜一!”裁判报数,成王一方立马插上了一根红旗。
马球赛需中三杆才算胜,比赛仍在继续,同沈鸿影一队的叶剑屏抢到?了球,虚晃一木仓,传给了身后的沈鸿影。沈鸿影接到?了球,压低了身子?,急速攻向成王那队的半场,成王赶忙追上,朝沈鸿影挤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方寸。
忽然,成王挥舞着鞠杖击中了沈鸿影的马头,马匹吃痛,马头急速摇摆了起来,两支前蹄高?高?跃起,场面?一度十分惊险。
“小?心!”张月盈呼吸一滞,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尖几乎没入掌心。
沈鸿影勒紧缰绳,俯身抱住马头, ? 将马身压了下去,再度抄起鞠杖,一个猛调头,甩开成王,挥杆一击,小?球约过小?半场,直接滚落进了球门之中。
满场的喝彩声响起,张月盈也轻轻喊了一声,凑了个热闹,沈鸿影却似有所觉一般,抬眸看向高?台的方向。
高?台上帐篷连绵,旌旗招展,观者更是如云,他还是第一眼寻到?了栏杆前的执扇少女?。
他举起鞠杖,朝张月盈挥了挥。
张月盈亦站起身,踮着脚朝他挥了挥扇子?。
叶剑屏驾马从沈鸿影旁边经过,只觉得没眼看,提醒他道:“又要开球了,表弟妹看着呢,你总不会希望在她面?前输了。”
沈鸿影收回眼神,又去抢球。这次,球刚刚发出,便落入了他手中,他护着球眨眼间便越过了半场,兵贵神速不外乎如是,转瞬间便进了第二球。到?了第三球,成王自然不想输,指挥着队员将沈鸿影团团围住,沈鸿影在马背上转了个方向,弯下身子?,顺利躲过拦路的三根鞠杖,再翻身回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途遇拦路的成王,沈鸿影故意往右一拨,成王立刻左挡,没想到?这是一个假动作,沈鸿影已经从另一边将小?球拨入了球门。
“蓝队中三,胜!”
胜负已分,沈鸿影仿佛迎来了久违的放纵,青年得意地驭马绕场一周,绯红的骑装衣摆飞扬,沐浴在阳光里,风流肆意,意气风发。
张月盈怔怔看着,头一次窥得,那个本该在最?好的年纪打马过五陵、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君。
心怦怦地跳着。
张月芬单独坐在一处,和成王妃和楚王妃隔了两个人的位置,她看了看下面?的驭马的青年,又看了看一脸喜色的张月盈,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襄王成亲后身体似乎真的好转了不少,他好像也很在乎五妹妹,赢了球还专门给她打招呼。她忽而望见输了球有些落寞的成王,打起了精神,王爷此?刻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必然要赶在王妃前面?。
同队三人紧随沈鸿影之后,高?台上的贵女?们往不约而同地往下掷花投帕,叶剑屏随意接了朵花,叼在嘴里,别提有多么得意。
沈鸿影穿过花雨,直接跑到?了观赛的高?台前,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马倌,大步上了高?台,进了主?帐。
大长公主?一见他就?夸道:“下场之后方见真章,你这本事可一点?儿都没退步,往后请你出来打球可不许推脱。”
“姑祖母这是在难为我。”沈鸿影说着,精神头虽还好,脸色也是微红,嘴唇却有些微微泛白,汗水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滑落。
“殿下,擦擦吧。”张月盈递给沈鸿影一张绣玉簪花的帕子?。
沈鸿影将帕子?塞进了袖子?,只用衣袖擦了擦前额。张月盈看不过去,另拿出一根新的丝帕,伸手替他揩去了耳前的汗珠。
她念叨道:“像殿下随随便便地对付一下,风一吹,又该着凉了。”
“你说的是。”沈鸿影连声答应。
张月盈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