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会……”

“别担心,一切有我。”她眼?底一丝寒意一闪而过,温柔地抚了抚冯思意的?脊背,帮她渐渐放松下来。

冯思静抽泣了几?声?, ? 抬手抹了抹眼?角,抿了抿嘴唇,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实在是让诸位见笑了。事到如今,大家早晚都要知?道,我也就不怕自揭家丑了,我堂叔家这?是被家里?的?下人给告了。”

诸人听得迷惑,仆告主?又跟梨花台妯娌俩打架有什么干系。

冯思静嚅嗫着嘴唇,顿了顿,仿佛鼓起巨大的?勇气道:“是我大堂嫂和二堂哥之间有些不干净。”

众人面面相觑。

这?……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这?么大一个瓜骤然砸到了脑门上,张月盈也有些懵,整个人晕头转向,沈鸿影上前半步,手臂轻轻揽在张月盈身后,“小心。”

“多谢殿下。”张月盈掐了掐手心,稳住心神,缓缓对沈鸿影说了声?谢。

沈鸿影只是淡淡地敛了敛眸。

另一边,冯思静继续扔下几?颗惊雷,“原本此事只捂在他们家里?,下人们也都装作?不知?,可?正巧京兆府日前重判了个三男共妻的?案子,那?下人一听觉得不对,可?不正跟家里?的?主?子对上了吗?于是,便跑到到京兆府把人给告了。”

张月盈偏头看了眼?沈鸿影,淡淡的?光影落在他如玉的?面庞上,沉静的?似此时此地的?一刻均与他无关。她扯了一下沈鸿影的?袖子,踮起脚在他耳边问:“殿下,冯大姑娘说的?是不是你前几?日判得那?个案子?”

少女气息馨香,沈鸿影的?耳朵尖被熏得绯红了半寸,手指不经?意蜷缩了一下。

他轻轻“嗯”了一句。

三男共妻的这个案子过于奇葩和罕见,只要是听过的?人都清楚,审这?个案子的?人就在当场,只是碍于身份之别,不好开口询问沈鸿影对今日这事的?看法。

张月盈朝边左移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沈鸿影身前,企图阻隔各路窥探的?目光。可?惜她比沈鸿影矮了快大半个头,其实半点儿用都没有。

沈鸿影低头瞧了眼张月盈乌黑的?发髻,嘴角微扬。

冯思静继续说道:“衙门问了才知?道,原是我大堂哥被诊了不能生育,我堂叔做的?主?,让大堂嫂借二堂哥生个孩子。”

却是瞒着褚氏做的?,得之不易的孩子就这么被一推给推没了。

听者暗道造孽,冯堂叔干得可?真不叫人事儿。

“偏偏这?事闹开了,还得让我家善后。”冯思静面上涨红,声?音哽咽,向来高傲的?一个人陡然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怎么不叫人心疼。几?位年龄稍大的?夫人也替冯思静觉得委屈,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冯大姑娘,我们都听着呢,旁人做的?孽,这?不关你们姐妹的?事。”

“谢夫人愿意为我们张目。”冯思静福了个礼,立马被一位夫人搀起。

“姐姐。”冯思意悄悄握住冯思静的?手,只感?受到一片冰凉,冯思静虽谋算周全,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还是抖得厉害。

“我无事。”冯思静自然没有表面上这?般脆弱不堪。

安平侯和平乐县主?感?情和睦,之间容不下第?三人,故而膝下至今无子,唯有二女,主?枝一脉形同绝嗣,夫妻二人性子又温和。于是,在旁枝特别是冯堂叔一家眼?里?,他们就是一块硕大的?肥肉,盘算着日后过继子嗣后,能够在侯府登堂入室。纵然有外?家如阳郡王府震慑在旁,也有人时时刻刻准备扑上来咬上一口。一旦父亲有什么闪失,侯府便如大山倾颓,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冯思静自嘲地笑笑,其实沈允城当初在群芳宴上说她的?话并没有说错。母亲和妹妹都不是能为这?种事操心的?主?,那?便由她来未雨绸缪。

她思来想去,想出了两?个选择,一是给自己寻一门极高极贵的?亲事,有足够的?分量压住得旁枝不敢造次。她便将目光投向了京中好几?家权贵,可?沈允城拒婚,这?条路便暂时走不通了,那?便只能走第?二条路便是捏住他们的?把柄,一击致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没成想她在京郊庄子上修养的?时候,还就真找着了,索性借着刚刚出的?案子的?势,把这?件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捅出来。

冯氏姐妹互相依偎,温馨不已。凭借多年的?吃瓜经?验,张月盈冷眼?瞧着,忽觉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对。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知?冯堂叔一家的?血脉离安平侯最近,有可?能会过继嗣子到侯府,但安平侯府都不喜欢冯堂叔一家,两?家关系极差。

那?么,反常的?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一贯不耐烦冯堂叔一家的?冯思静,忽然主?动招待起了褚氏,不是怕给主?人家添麻烦,而是另有图谋

准确来说,是毁了冯堂叔一家继承侯府的?所有希望。冯堂叔的?大儿子不育,不符合继承人的?标准,二儿子如今和长嫂有染,多半会被京兆府治罪,也废了。其他旁枝要么同样人口凋零,要么就远在莱州老家,安平侯府的?继承之危,这?便暂时解了。

而冯思静只是个被亲戚连累, ? 丢了大脸的?可?怜姑娘。事情传开,全京城的?人也只会同情安平侯府遭了无妄之灾。

徐望津听了这?么一耳朵八卦,感?觉耳朵都得洗洗了,他给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冯家姐妹道:“园子里?醉蝶花开得正好,同你们徐家妹妹还有阿盈去看看,舒缓舒缓心情,有你们父亲处置,没什么好大不了的?。”

徐婉怡深吸一口气,上前请冯思静和冯思意先走,介绍道:“东边的?园子里?有一汪活水,周围种了些醉蝶花,如今开得正盛,乍一望去,茫茫花海,粉白?一片,蝴蝶置身其中都要醉倒,这?便是名字的?由来了。”

“我去看看。”张月盈跟沈鸿影打了声?招呼,便要跟着去寻冯思意她们。

徐向南在一旁等?候了许久,终于寻到了机会,插到张月盈眼?前。

“大表哥有何事?”张月盈问。

徐向南清了清嗓子道:“那?盏灯可?还结实?”

“嫦娥奔月的?走马灯?”张月盈了然徐向南意指何处,“如今挂在窗外?檐下,算是个装饰吧,还没有褪色。”

“那?就好。”徐向南得了回复,心里?很满足。

“咳!咳!”沈鸿影突然咳嗽了两?声?。

张月盈扭头观察他的?状况,“是吹了冷风难受吗?”

沈鸿影以袖捂面,摇了摇头,提醒她:“你不是说了要去看看表妹她们吗?”

“表妹”二字上咬得极重,似乎是在提醒某个人,不过只是表哥而已。

“哦,只顾说着话,差点儿忘了,我先走啦。”

张月盈回过神,抿嘴笑了笑,小碎步跑着往前追赶,风风火火,一点儿仪态都不顾。

松涛亭的?人陆陆续续走光了,西风萧萧,霎时热闹褪去,只余沉寂。

徐向南拱手对沈鸿影一揖,转身离去,衣袂飘飘,背影如松挺拔,连沈鸿影都必须承认这?是一个生来就站在阳光里?、前途坦然的?谦谦君子。

不像他。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瞧徐大公子似乎不怎么顺眼??”

叶剑屏不知?何时从?松林的?阴影里?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