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淑妃一行人拖拽着皇帝向北面玄武门而?行。
皇帝只?觉被人拽着跑了这一阵,整个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身子骨原本?就不怎么好,腿又?折了,怎么受得了这番折腾。
还未到玄武门,成王就听见?侍卫传来的一声?惊呼:“前面是……”
话音未落,只?听“咻”的一身轻响,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传来,转头却见?黄淑妃倒在了地上,胸口正中?插了一枚羽箭。
前方漆黑一片,夜风夹杂着细雪朝成王迎面吹来。
“三皇兄,别来无恙否?”
沈鸿影正高坐于马背之上冷冷俯视着他,眸光是说不出的寒凉。
成王忽然?一激灵,抓过皇帝挟持在身前,一把匕首抵在皇帝咽喉前:“四皇弟,父皇……在我手上,你要考虑清楚,可别乱来啊!”
下一刻,一道凛凌厉寒光袭来,他根本?来不及呼痛,鲜血自他脖颈迸溅开来,洒了一地。
没有了支撑,皇帝“噗通”摔倒在地,成王的血溅了他满身,眼前只?余一片血红。
模糊的视线里,他瞧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驭马持木仓而?来。
第118章 正文完 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
垂拱殿内, 纱帐重重高挂,笼罩着散不去的阴云。
皇帝躺在床榻之上,先是感觉到似有什么苦涩的东西被灌入了喉咙, 随即浑身如针扎一般疼痛, 胸口闷闷的,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半点儿都喘不过气来。
他就这样被生生憋醒了。
呼吸顺畅的一瞬, 皇帝用?力想要坐起身, 却发现自?己?根本连脖子都抬不起来, 随即便是下肢传来的刺骨之痛,疼得他脖颈额头青筋暴起, 指尖抠入了掌心。
他险些忘了,他的腿早就被黄淑妃给折断了。
想起这个贱人, 皇帝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
他将出身卑微的她纳入后宫, 接连提拔,甚至立她为四妃之一,予他们黄家?滔天?富贵, 他们竟然敢勾结蠕蠕,调走京城的军队进而起兵谋反,逼迫于他。
要……不是她已经死了,他非要把她还有黄家?的所有人碎尸万段不可?。
皇帝如是想着。
对了, 人呢?
皇帝举目四望, 发现殿内空寂无人,墨玉地?面冷光一片,安静的可?怕。
“来人!来人!”皇帝嘶哑着嗓子,用?力拍打着床沿喊道,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短短几个时辰, 皇帝几乎受尽了比过去一辈子加来还要多的苦楚,再次惶恐了起来。
他胸口一滞,再次剧烈咳嗽起来,丝丝血腥味萦绕在喉头,脑子天?旋地?转,视野再度模糊,仿佛罩上了一层蒙蒙白雾。
晕晕沉沉之间,皇帝听见了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脚步,“哒哒哒”,向他靠近,站在了他榻前。
“是……”皇帝唇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微臣见过陛下。”
皇帝费力抬眼,终于看?清了近前的人,一身耀目金甲染血,眉眼里带着难掩的杀伐之气,只是苍老了许多。
“叶施琅,果?然是你。”这回,皇帝没有如之前二十年?那样称呼来人为圆善大师,而是换回了他的本名,“镇国公?出京北上,这京畿之地?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本领,能够领兵攻入皇城了。”
圆善大师难得露出一丝苦笑:“躲在深山念了二十多年?的经,再次换上戎装,握上那杆木仓, ? 还真是不太习惯。”
这样寻常宛如叙旧般的语气,却让皇帝有些恍惚了。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与此时年?过不惑的中年?武将在他脑海中无限重叠,思绪瞬间回到了二十八年?前的那场宫乱。
那时,先帝病重垂危,皇帝的异母弟弟废韩王与舅家?一同逼宫,东宫的周围燃起的火光犹如血一般红。虽有叶皇后和东宫侍卫持剑护卫,尚是储君的皇帝仍旧惶惶不安,直到年?仅十六的叶施琅浴血杀入东宫。皇帝还记得那个少年?抱拳跪地?,声音铿锵:“韩王谋逆,微臣叶施琅特?来护卫太子殿下。”
皇帝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之前闭眼前瞧见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叶施琅。
兜兜转转,两?次宫变,都是这个小?舅子救了他。
皇帝尚且沉浸在旧日的回忆中,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父皇目前的病情如何?”沈鸿影淡淡地?问道。
紧接着是谭清淮的声音:“禀殿下,陛下被人折断了小?腿骨,不仅未能及时救治,还被人一路拖拽,这腿已经废了。并且……”
“并且什么?”
方才为皇帝诊脉施针的就是谭清淮,对于皇帝的病情他再清楚不过。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创口已然溃烂,若要治愈,须当机立断,以殇医之法剁去患处。”
也就是说皇帝的双腿绝对保不住了。
可?帝王怎能身有残缺。
“你……胡说!”躺在床上的皇帝闻言挣扎着试图挪动四肢,再次牵动了伤处,疼得眼歪嘴斜。
“我的天?啦!”谭清淮冲到皇帝近前,查看?一番,发出一声惊呼,“陛下这是情绪过于激动,引发了风疾,这怕是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了。”
回应他的是皇帝喉咙里发出的模糊呜呜声。
沈鸿影瞥了眼谭清淮,抬手道:“有劳清淮了,你先下去吧。”
明黄的纱帐拉开一角,沈鸿影款款入内,他已卸去身上铠甲,只余一件素白袍衫,若不是袖口领口尚绣有云纹,乍一望去险些叫人以为他穿的是件丧服。
“殿下啊,按你自?己?想的来吧。”圆善大师轻拍外甥的肩头,发出一声喟叹,抽身离去,将空间留给这父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