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期间陈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吃过饭后，周随之主动留下收拾碗筷。陈然看了一眼，随后带着宋原回到了屋内。
“我来吧。”蒋芳连忙抢过对方手中的脏碗，“哪有让客人刷碗的道理啊。”
周随之却没有客气，“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还能收拾得快一点。”
蒋芳听了这话，也没再阻止，心里对那人的印象又有了些变化。
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能看得出，那人一定是个养尊处优的。估计平时连厨房都没进过，而现在却在这亲自动手收拾碗筷。
水很凉，冰得刺骨，但时间久了，感觉也变得不再强烈。期间本无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坐在一起吃过顿饭，没那么陌生了，又或者是真的想知道点什么。
蒋芳忽然开口，提起那事。
“我人老了，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也不太懂你们年轻人恋爱这回事。所以听见小原那么说，心里还是......”
“我明白。”周随之将洗好的碗碟放在一旁，“宋原突然那么说，您难以接受也是正常。”
“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男的。”蒋芳的声音有些疲惫，像是被突然压上重担，顾虑重重，“而且......算了，没什么。”
周随之沉默之余，忽然听见对方继续说：
“唉，我也不是小原的监护人，本来也没资格去说什么，只是......那孩子我好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我虽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但也能看得出来，您是个有身份的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是真心喜欢那孩子吗？他年纪小，心思单纯，又无依无靠的......要是以后......”
蒋芳没再多说，也怕再说下去回冒犯到人家，但周随之听得出这话里的意味。
无非是在试探地问他：会不会玩够了就把人甩了......
这大概是个任何人看见他们站在一起都会产生的猜疑。
或是......偏见。
周随之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现在不得不轮到他来解释，“我对宋原是认真的。”
虽然一开始不是......只是这话没能说出口，而且那些事现在更是不宜再提起。
......
宋原嘴馋，准备去冰箱里拿些水果。只是路过转角时忽然听到二人在聊天，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偷偷听了一会儿。
但大概是听漏了什么，他只依稀听到了财产之类的，没太明白，没办法地又凑近了些。
“我说起这些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让您放心，我能照顾好他，也有能力让他过得幸福，甚至会给他我能给到的最好的......”
“如果可以，我会和他结婚，但……所以我也只能在法律范围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宋原听得入神。这些话他从没在周随之口中听到过，现在零零碎碎地灌入耳中，他只觉得无比震惊，而且竟说不清缘由地鼻子发酸。
只是那话并未说完，他忽然听到周随之郑重其事地说：“我把宋原写进了我的遗嘱。”
宋原一怔。
像是察觉到话题变得太沉重，周随之紧接着无奈道：“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我比他大了挺多岁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为他考虑周全。”
周随之刚说完，突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
二人接连回头，见宋原站在冰箱一旁，手拉着半开的冰箱门，不知道是刚来还是站了许久。
周随之隐约察觉到宋原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宋原突然不太敢看周随之，匆匆忙忙地避开视线，又想起来时的目的，迅速解释道：“......我来拿东西。”
宋原拿好水果后转身就要走。周随之简单擦了下手后，上前拉住了宋原，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宋原顿住一秒，转过身，连忙回道：“......没事。”随后又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
可话虽这么说，周随之仍是放心不下，他倒不是害怕宋原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担心宋原会因此而胡思乱想。但见宋原急匆匆地像是不愿多待，无奈只能松开手。
宋原走后，二人没有再接着刚刚的话题多聊下去。只不过宋原和陈然待在一处，周随之现在也不方便插一脚进去。他暂时无事可做，就借口倒垃圾下了楼。
天暗得很快，像是一切都在为迎接冬天做准备，风也变得格外冷。周随之没在外停留很久，只抽了支烟，就重回到楼上。
只是这回给他开门的，不是别人，而是陈然。
周随之进门，没见到人影，也没听到声音，觉得有些奇怪。倒是陈然先一步提醒道：“小原睡着了，在屋里呢，等他醒了再走吧。”
周随之这才停了脚步，环顾四周，最终在沙发坐下。陈然大概是同样没处去，也只能坐了过来。沙发不大，两人并排坐着，显得有点拥挤。
两人无话可说，客厅内除了电视机能制造些声响外，什么都听不到，只是电视上播放什么，眼下大概也无人在意。
气氛压抑良久，陈然终于按耐不住，问道：“小原说的......是真的吗？”
周随之：“是。”
“还真是这样。”陈然自言自语道。
周随之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然一眼，随即很快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平静陈述道：“你对宋原……心思不单纯。”
陈然不否认，只是出于好奇，反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认为？”
“直觉吧。”周随之回过头，靠着沙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但感觉你和我是同类。”
陈然无话。他虽不想承认，却也知道周随之现在所说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