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月报出一串地址让傅昭去，傅昭二话没说便允诺，关掉电话后摩挲冷硬的边缘，她甚至来不及理会手往窗外伸，接雪玩的乔华，傅昭说：“我要出去一趟。”

乔华鼻尖冻得有些发红，他吸了吸鼻子，手中是一片水渍，仔细看上面还有没有完全融化的颗粒，“带伞了吗？”

“没有。”

“完事了跟我说一声呗，我去接你。”乔华回头，眼观鼻鼻观心，已经猜到了只有一个人能让傅昭丢掉冷静。

傅昭拒绝了，她脸上的肌肉牵起，嘴角上扬，整个人心情不错的样子。

乔华看着傅昭离开时匆忙的背影，一时语塞，只能默默地为她祷告，但愿初雪遇见的人都能心想事成吧。

柳星月刚从楼上的宴会厅里跑出来，她淡定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在大厅与要见面的人碰头，对面坐着的人外貌瞩目、举止绅士、事业有成，让人很难不心动，但她的心里只有无端的郁闷和烦躁，甚至有愤怒夹在其中，只因为晚上的情况让她猝不及防，吃了一肚子的火。

因为被强迫地参加名义上父亲的生日宴会，柳星月本就糟糕的心情直接荡到谷底。太过焦急，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等到对面连叫两声她的名字，柳星月才反应过来，她浅浅地喝下一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好意思。”她没有解释自己走神的原因，心不在焉地游离现场之外。

没想到对方的修养得宜，见她这般也没有生气，反而忍俊不禁地打趣：“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冷漠呢。”这份落差感叫他有些好奇，况且对方还是柳家的人对自己工作有帮助，本身综合的情况起来看来也不错，他对柳星月这个相亲对象很满意。

柳星月拨了拨自己耳边的碎发，她看着对方气沉丹田，目光扫到窗外的身影，心里的焦虑打消一半，她放下咖啡，分开叠在一起的腿，身体前倾做出带有侵略意味的动作，她从容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有对象了。只是没告诉家里的长辈让他们误会了，我暂时没有相亲和结婚的打算。”

说罢，柳星月站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温和惊喜的笑容， 她冲傅昭招招手，匆忙赶来的傅昭一愣，身上裹挟的寒气在进入酒店后顷刻冲散，心里也雀跃起来。

傅昭阔步走到柳星月身边。

柳星月亲昵地环住傅昭的胳膊，对那个男人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

傅昭的眼皮跳动，她掀起眼皮低头看向两人环在一起的胳膊心中震撼，仿佛被撞得昏头转向，这副样子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无端的宠溺和恩爱。

无视男人羞愤的表情，柳星月赶忙拉着傅昭走出酒店。出了门，柳星月松开自己的手，傅昭衣服外面是化了的雪，湿漉漉的遍布寒气，柳星月有些受冻地待在原地搓手，她今天穿着一身单薄的晚礼服，脸上是精致的妆容，显得有些陌生。

傅昭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到柳星月的身上，柳星月本能地想要拒绝，再想到什么后她双手一顿，垂下眼轻声地说：“谢谢。”

外套很厚实，里面被傅昭的体温捂得热乎，立刻缓解了柳星月僵化的身体。

“不好意思，刚刚是家里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的相亲。我不太喜欢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柳星月边解释边在手机上打车，司机显示还有好几分钟才到。

傅昭抬头望着雪景，簌簌的雪飘个不停，看着架势还能下好一会，尽管如此，她胸腔里的心仍跳个不停。冷冽如刀的气息被隔绝在外，血肉护得心动安全无虞。

路面上和建筑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四周空旷，银装素裹的，在昏黄的路灯下特别漂亮，静谧而温柔。

柳星月把自己的手插进外衣口袋，没头绪地来了一句，“下初雪了啊。”

傅昭看她，又扭头接了点雪指尖搓揉，她说：“天黑前就开始下了，下了好一会。”

哦一声，柳星月听到身边的人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柳星月眉目舒展地笑，特别温柔，与之前在大厅内的模样截然不同，她问：“你晚饭没吃就直接来了？”

“还不带伞。”柳星月娇嗔，心里的高兴劲跟冒温泉泡泡一样咕噜咕噜地钻了出来，她喜欢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很新奇。

傅昭红着脸点头，耳尖泛起星星点点的红，她揉着肚子，警告饥肠辘辘的胃不准再发出怪声。

无奈胃不听从指挥，叫个不停。

“那我请你吃饭吧。”柳星月看着手机上越来越近的车，她抓起傅昭的手，她的手冰冷指头僵硬而对方掌心火热带着点雪融化后的湿濡，两人皆是一愣。

“车要来了。”

半秒后，两人抛下犹豫，傅昭插入柳星月的指缝间，五指相扣，柳星月和傅昭迎着风在雪中跑到路口慌慌张张地上车。

车里很暖和，两人相视，因为对方的窘态都噗嗤地笑了，柳星月从包里拿出纸简单地擦了擦头发，然后将纸夹在手心细细地给傅昭擦起来，从她的半湿的头发，到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

同淋雪也算是共白头，两人默契地闭上嘴不提这茬。

柳星月擦得很仔细，神态认真，她的五指插进傅昭的蓝色发丝，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不甚明显的黑色发根，粗粗地长出来了点。她说：“你这个蓝色褪得挺慢的，就感觉比之前淡了一点。”

之前更加亮、蓝得更加饱满。

傅昭说想染回黑色。

柳星月问为什么，“你这样挺好看的。”

傅昭嘴角翘起，泪痣在晃动的车里明明暗暗，她的眼神很亮，很急切地想要柳星月再说点什么。

“那我再去加深点？”傅昭是商量的口气。

柳星月把软掉的纸巾捏成团攥在手心里，表情放松，微微抬起下巴嗯了声。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过来，笑意忍不住，“你们小情侣感情真好。”

两人笑笑，都没张口，默认暧昧。

最后柳星月和傅昭在热闹的商业街下车，两人走在人流中穿梭，像身边擦肩而过的每一对。

柳星月想先去服装店买一套日常的穿着。

“怎么样？”柳星月穿着一条休闲阔腿裤和杏色卫衣从换衣室走出来，很年轻，不像她平日里的风格，更像是傅昭的。

傅昭认真地左右前后看看，说：“挺好的。”

“外套买什么？”柳星月的手在一排衣架子中流连，她手指停在一件七分长的棕色风衣上，正要拿起来大体看看，她的手机响了。

傅昭拿起一套格子毛呢外套，棕色格纹里面间接着墨绿，还不等她递给柳星月，柳星月接了个电话又匆匆出去了。

“喂，妈妈。”柳星月依靠在商场外的栏杆，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打量一身熠熠光辉的晚礼服的她，柳星月有些受不了地蹙眉往商场栏杆上面张望，她略过一家家餐厅，目光散乱、漫无目的，“嗯，我不太喜欢。”

电话后面的人说了什么，柳星月情绪有些失控，她加大音量说：“他不是我爸爸！那根本就不是弥补和补偿，他们就是想控制我们！”

“他身体不好关我什么事情？那是认祖归宗吗？那是把我卖了！”柳星月说完气急地挂掉电话切黑手机屏幕，她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栏杆的透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