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1)

她深吸了口气,才?用小刀小心翼翼地裁开信笺上封着的火漆。

信笺中夹着的那支杏花,此时已经到了半枯的状态,花瓣被压得很扁,但信笺中都透露着一股杏花的清幽来。

荀远微抬手抚过上面的字迹,似乎还?能触碰到戚照砚的体温,她甚至可以想到他在千里之外的定?州握着萦管写下这封信时的姿态。

他喜欢穿素白色衣裳,会不会是写信的时候,驿馆窗户外正盛放着如荼一般的杏花,他便坐在杏花掩映之中,信手从窗外这下一支杏花,然后在信笺上写下这些藏着温情小意的话?语,又将那支杏花一并?封在里面。

即使两人相隔了半个大燕,已经有一月多未曾见面,荀远微看?着上面的文字,便能想象到戚照砚以温醇的嗓音在她耳边说?出这些话?的模样。

如是想着,她又将自己腰间悬挂着的那个木雕糖葫芦解下来,和戚照砚聊赠一枝春色的杏花摆在一起,托腮看?着这些算是可以代表思念的东西。

她少时在颍川的时候,有留意到兄长?和嫂嫂每每远远看?向彼此时的眼神,便像是两人之间有一场独属于他们的盛大的春天?一般。

当?年她不理解,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她坐在廷英殿的桌案前,瞬间觉得面前积压成山的奏章都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但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傍晚才?回到公主府,春和便递给了她另一封信。

荀远微看?着信封上写着的“苏仲”二字,心底倏然一沉。

戚照砚上午寄来的信上说?的还?是暂且没有查出来明显的动向,归期不定?,但晚上她安排过去接应戚照砚的苏仲便传来了信。

荀远微面上的笑意骤然收起,又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才?敢拿着小刀将信封拆开。

等?她一字一句地看?完苏仲寄过来的信的时候,她只觉得瞬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她不甘心地将戚照砚送来的信又重新拿出来,两人的信放在一起,必然有一人的信是不真实的,但苏仲只是奉命办事,他不知道戚照砚和自己之间的所有,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必要夸大事实。

她知道,是戚照砚骗了她。

但她心头赌得难受。

春和在一边窥见她的神情,有些担忧地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荀远微没有说?话?,只是将苏仲送过来的那封信递给了春和,示意她自己看?。

春和将苏仲送过来的那封信从头到尾地看?过,心中斟酌着措辞:“殿下先别担心,既然苏将军已经将戚中丞和案子的消息告诉了您,想来便已经同戚中丞会面,那便说?明戚中丞已经脱离了危险。”

荀远微摇了摇头,语气中有些无力:“我很担心他。”

因为是她将戚照砚派去查这件案子的。

苏仲在信中提及戚照砚的情况时,只说?他看?起来不太好,又拒绝了自己请大夫的提议,和自己要了金疮药,似乎更多的是因水刑而遭受的内伤。

水刑是什么刑法,她怎么会不清楚,能从水刑下死里逃生,不知道是遭了多少罪。

她其实恨不得自己现在就骑着照夜白赶到定?州去。

春和低眉沉默了会儿,才?说?:“奴婢以为,殿下现在还?是得先稳住长?安这边,然后再筹谋定?州那边的事情。”

春和这句,让荀远微如醍醐灌顶一般,她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来,又抬手擦干自己不知道何时淌出来的眼泪,说?:“是我关心则乱了。”

她在心中想了想该如何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和春和吩咐:“你?去将定?澜叫过来。”

春和应下后便出门离开了。

不过多久,谢定?澜便来了她殿中。

荀远微示意她坐下,又问:“你?明日即将启程回定?州,行?囊收拾地如何了?”

谢定?澜点头:“末将和小九回京本来也?是没打?算在京中留多久,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也?没有多少需要带走的东西。”

荀远微将苏仲写来的信给谢定?澜,“你?先看?看?,这是苏仲从定?州寄过来的信。”

谢定?澜越看?,眉心蹙得越紧,看?完之后才?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荀远微:“所以我们这些年勉强和靺鞨之间能打?个有来有回,全然是因为国内有反贼?”

“是。”

谢定?澜颇是烦躁地将信扣在一边的桌案上,又猛地一拍大腿:“我们本来和靺鞨交战,就是凭借更为丰富的铁矿、盐矿、以及更精湛的锻造铁器的技术,而他们有丰富的牧草,能养出更为善战和灵活的马匹,如今好处尽让他们占完了,难怪总是那么吃力。”

荀远微看?着谢定?澜,很认真地说?:“所以我想请你?尽快回定?州,从就近的州县调兵,与苏仲尽快将那边的形势安顿下来,不要托太久。”

谢定?澜毫不犹豫地点头:“殿下肯将此事交给末将,末将自然会全力完成。”

荀远微的语气有些沉重:“那就,拜托了。”

谢定?澜再次看?向桌案上放着的那封信,在意识到荀远微对她用了“拜托”这个词的时候,她更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

于是立刻起身:“左右的末将行?囊已经收拾好,明日一早走和今晚走也?没有什么分别,末将这就启程。”

荀远微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连忙拉住她的手。

谢定?澜朝着她笑道:“殿下,再犹豫城门便要关了。”

荀远微也?知晓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谢定?澜一眼,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好,我在长?安,等?你?的消息。”

谢定?澜从自己的房中取了行?囊,又从马厩中牵了自己的马,在公主府门口和荀远微、戚令和她们道了别,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到城门口的时候,正碰上褚兆兴冷着脸训斥看?守城门的将士。

她默默说?了声:“真是倒霉。”

她本已经掉转马头打?算从别的门走了,却没想到褚兆兴从背后先叫住了她:“定?澜。”

她跟着身子一僵硬。

但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又转头朝着褚兆兴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