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1)

戚照砚垂下眼睫:“臣失言了?,臣不该和殿下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但他心中反而有一丝窃喜。

荀远微一心疼他,他方感觉到了?被在意。

荀远微闻言,心中更加气?恼和郁闷,这人是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伤心难过么?

一时气?急,她竟然脱口而出:“我很在意。”

戚照砚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荀远微亲口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免不得怔忡了?下。

“那臣真?是三生有幸。”

荀远微缄默,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关心则乱,却在说?出心中藏蓄着的事情时,又感受到一阵难言的“快意”。

她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的状态回到方才?和戚照砚谈论的正事上:“可后来你回京后不久,周冶就出事了?,也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提到周冶,戚照砚的眸子中不免蒙上一层阴云,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从大理寺出来后才?知晓的事情。

他当?时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突然被放出来,等见了?章绶后,才?知晓,和周冶有关的所?有事情。

他在大理寺养了?几日病,便被章绶接走了?。

他后来问章绶:“晚辈与?章少监素来没有交往,全然没有想到在晚辈被师长家族抛弃的时候,是章少监肯对臣施以援手。”

章绶将一碗浓稠的药递到他手边,又坐在他跟前,长叹了?一声:“虽然周尚书不让我告诉你,但我曾经也和他是同门,到底不忍看他唯一的学生如此误会他。”

戚照砚端着药碗的手跟着颤了?下:“还?请章少监将事情说?与?晚辈。”

章绶看着他,似是踌躇了?一番:“你年初离开长安的时候,是不是将一些比较要?紧的东西?托付给了?周尚书?”

戚照砚点头。

“这便是了?,你不知道?,他当?初去大理寺看过你后转道?来见了?我,我是很惊讶的,虽说?我与?他同门一场,但自?少时起?,我与?他无论是在学问上,还?是在其他事情上,都合不太来,故而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来往,他说?我们互相看不惯这么多年,但他如今只想将他唯一的、视作亲生儿子的学生,也就是你,托付给我,希望你能忘却前尘旧事,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是恨他,也不要?怪自?己,这时间有许多事情,本就是你我蚍蜉之力不能左右、不能改变的。”

戚照砚听着心底一颤。

章绶想着自?己毕竟开了?这个口,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和戚照砚托盘而出:“就在我接你离开大理寺的第二天晚上,周宅起?了?一场大火,你托付给他所?有的东西?,或许都付之一炬了?。”

在这一瞬,戚照砚心中担忧的并不是自?己费尽心力查出来的证据,而是那个亲口和他断绝师生情谊的老师,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匆忙爬起?身:但开口却只留下一句:“他,还?好吗?”

章绶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他入狱了?。”

戚照砚的眸子瞬间睁大,颇是急切:“入狱?他为什?么会入狱?”

章绶看着他,说?:“他帮助杨羡之在贡举中作弊,东窗事发,被人告发,现在关押在大理寺。”、

章绶对于学问素来严谨到了?严苛的地步,即使戚照砚是他唯一的学生,他也从未在治学之事上对他有过半分宽容,是以戚照砚很难相信,周冶会帮助杨羡之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在贡举中作弊。

周冶并非出身高门世家,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和学问,一路走到了?大燕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又是天下第一名士,以他的声望和才?品,根本不需要?和弘农杨氏低头,戚照砚实在想不通是因为什?么。

他思绪恨混乱,根本没有认真?思考,便看着章绶,毫不犹豫地便说?:“不可能,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章绶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他的确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没有必要?,便是被逼无奈。

戚照砚突然间如同被泼了?一头冷水一般,他的思绪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章绶看着他渐渐恢复了?冷静,才?继续和他说?:“周尚书一把大火少了?你留在他跟前的所?有东西?,又因为帮助杨羡之在贡举中作弊一事入狱,你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么?”

戚照砚哆嗦着唇,他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还?是以试探的语气?问章绶:“所?以,老师,是替我死的?”

章绶终于缓缓点头。

戚照砚恍若晴天霹雳一般。

周冶将戚照砚留给他的关于查出来关于定州所?有的证据都焚毁,他再想查此事,便没有可能了?,又答应了?替杨羡之那个败家子作弊,事情败露后,周冶便难逃一死。

“他来找我的时候,同我透露过,等主持完此次贡举后,他便向陛下乞骸骨,只是陛下当?时一直不愿意,他最终也没有平安的乞骸骨。”

戚照砚听了?章绶这番话,直接掀开自?己的被子,慌忙地在地上找自?己的靴子。

章绶这次没有拦他。

章绶的宅子离大理寺的监牢很远,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一路跑到了?大理寺外。

那天飘落了?很大的一场雪,他和崔延祚遇在了?大理寺外。

其实按他当?时的身份地位是不能进?入大理寺的监牢之中的,他当?时尚且没有想清楚弘农杨氏和博陵崔氏之间的关系,便向崔延祚求情,询问他能否让自?己见周冶一面。

崔延祚缓缓系好自?己大氅的系带,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说?,便答应了?他。

大理寺的监牢中的血腥味是令人作呕的,他却顾不得这些,直奔周冶的牢房。

等到了?周冶的牢房外,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崔延祚那么轻易地便答应了?他,让他见周冶一面地要?求。

因为他看见周冶的时候,他唇角溢出了?汩汩鲜血,手边还?留着一个粗瓷的碗。

周冶的眸色有些浑浊,但应当?是看到他了?,只留给了?他一句:“走,我没有你这个学生。”

便当?着戚照砚的面倒在了?地上。

那天,戚照砚扒着那座监牢的门,用力摇晃着,任凭上面的锁链如何响动,周边看守的狱卒没有得到首肯,也不会让他进?去。

他不知自?己摇晃着那方铁门哭喊了?多少声“老师”,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却没有一声回应。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地回到章绶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