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了女人手里的一叠钞票,看也没... -->>

看也没看随意地塞入口袋中,警告般地说:“我把丑话说在前边,不许惹事。惹事就收拾包袱滚。”

赵兰香点头,用脚踢了踢包裹:“辛苦你了,劳动力。”

赵兰香暂时不会对他客气的,左右也是交了房租的陌生人,太客气了反而动机不良的嫌疑。贺松柏从小到大也受惯了整个大队的冷眼,陡然碰见个热情得不像话的陌生人,不是怀疑她是个傻的,就是怀疑她动机不良。

赵兰香从上次在玉米地的冷遇中汲取了教训。

贺松柏这人不爱欠人情,上次帮她估计是为了那几颗糖。他认为还清了债就干脆利落地走人。再吃她几只馍馍,这账又该算不清了。

这点小心思投射到几十年后的贺松柏身上,那便是财大气粗。帮过他的人,他会不留余力地还回去,有钱给钱,要力出力。欠一分他要还三分,因此他是很多人的“财神爷”,周围的人都乐意跟他交朋友,四面八方的人情源源不断地滚来,他的事业也蒸蒸日上。。

贺松柏收起了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沉默地弯腰把地上散落的行李拾起抱进屋里。

贺松叶被放了出来,手举起握成拳头敲了他的头两下,脸上满是愤愤的表情,对他刚才的行为很不满,仿佛在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贺松柏没有反抗,低头任她捶。

贺松叶愧疚地冲赵兰香扯扯嘴,打着手势说:“他,脾气,不好。”

“人,不坏,放心。”

“你,坐着,他,收拾。”

赵兰香真的依言找了张小板凳坐下了,她双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老男人里里外外收拾。男人用几张木板跨一张简易的床,连接处用榫卯的凹槽拼接,全程一根钉子都不用。他的动作很娴熟,镰刀锯子落下处木屑飞扬,最后他吹了几口气,床板上的木屑被吹落了下来。粗粝的拇指到处摸了摸床板,把冒头的刺儿都拔了下来。

他锋利深邃的剑眉倒竖,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常常流露出凶意,然而捣鼓这些敲敲打打的木匠活却认真细致。赵兰香看得入迷了,眼里不经意地流露出温柔之色。

此刻她多么想过去抱抱这个清瘦的男人,把他满头的尘屑都摘下来。可是……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绝不能这样做,老男人是个戒备心很强烈的人。

贺松柏抬起头,赵兰香的眼里早已换上了正常的情绪,她用拇指探摸着这张床略显嫌弃地问:

“这个能睡吗?”

贺松叶笑意盈盈地打手势解释:“他,做过,木匠。手艺,行。”

“床,踏实,睡。”

赵兰香在旁边把兜里最后一个余温尚存的肉包子递给满头大汗的贺松柏,贺松柏没接,他用一条破毛巾擦了擦汗,跑到外面的井边打水洗了把脸。

赵兰香把包子推到了贺松叶的手里,“给他吃,只剩最后一只了,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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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把这些娇滴滴的姑娘放出去也不好, 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

李大力说:“你们跟我过来,大队放农具的屋子还空着,白天给你们落脚歇息还是可以的。”

赵兰香等人把行李物品暂时寄放在了大队放置公有资产的屋子里, 几个人狼狈地面面相觑。

男知青们最辛苦,满脸的泥灰, 大掌一抹脸黑得跟包公似的,把愁眉苦脸的女知青逗笑了。蒋丽下午高高兴兴地回来, 发现自己没收进箱子的物什全都被砸坏了, 脸阴沉沉的, 看谁都不顺眼。等大队长走了以后,她嗤地冷笑了一声, “这什么破地方。”

赵兰香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明知道这里是个破地方她还要来,赵兰香这就很不能理解了。

然而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腹了,没时间去揣测大小姐的心思。她向周围的人家借了柴房,同周家珍一起做了顿肉包子和素野菜面。赵兰香特别舍得放油,把那二两油都用上了。一个小时后她的包子就蒸好了。上等的富强精面粉和半肥瘦的猪肉做成的包子,又油嫩又松泛。大家都饿着肚子守在农具房里的时候, 她和周家珍在隔壁的农房里嘶溜嘶溜地吸面条。

香味飘散在屋子里,引得其他知青忍不住往那边打量,看到周家珍大快朵颐的极享受的表情, 他们愈发饥饿了。赵兰香见状, 也不私藏, 她招呼大家一块来吃东西。她把下面条的时候剩下的一些面疙瘩拿出来给腹中空空的知青吃了。虽然不多,和着热汤吃好歹能垫垫肚子。

赵兰香这样的行为让没了房子落脚的知青们心里好受了一些,他们心里对这个冷清寡言的女知青的好感上升了一个层次。虽然赵兰香没有招呼他们吃包子,但面疙瘩拌上豆酱来吃甭提多美了。毕竟面粉可是精细粮,猪肉也是稀罕物。白蹭了人一顿精细粮,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蒋丽是吃饱了肚子才回知青点的,经过一番辛苦的收捡行李的劳动,肚子里的东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赵兰香做包子的时候她就闻见那股香味了,诱人得很。闻着那股香气,比她吃过的那家国营饭店卖的包子还香。但偏偏赵兰香没有指名点姓地邀她一块来吃,蒋丽也没拉下那个脸去吃。

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赵兰香把最后一只包子都吞入腹中,一句话都没有提过请她吃包子的话,蒋丽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气都气饱了。

赵兰香对她哥那热乎的劲儿就跟块牛皮糖似,怎么甩都甩不掉。前段时间她哥住院了,她随意提了一嘴,赵兰香就急急忙忙地买了一堆营养品,眼睛不带一个眨的,她哥吃到现在都吃不完。哪里想到赵兰香一来到乡下,连只肉包子都舍不得给她吃了?

她经过赵兰香身边的时候,冷冷地说:“我这周末已经给家里写信了,别想我给你说好话。”

说完她提起脚大步地迈出了农具房。

赵兰香惬意地摸了摸吃饱了的肚子,并没有搭理蒋丽。周家珍转头跟她窃窃私语,“你们认识?”

赵兰香含糊地说,“从一个地方来的,不过不怎么熟。”

周家珍忿忿不平地说:“她真是的,大队长在还摆那副嫌弃脸。大队长这人是没得说的,特别尽心尽责。旁的几个大队经常有饿死人的事,咱大队虽然吃不饱饭,但每年都发得够粮食。要真嫌咱这穷,咋还下乡哩?”

赵兰香笑而不语,低头缝补着自己破了洞的衣裳。针线穿过她雪白的衬衫,她用素净的蓝丝线描了朵花在袖口,那被枝丫勾破的地方愈显得精致美丽了。

周家珍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这朵花吸引了,稀罕得不得了。

她把衣服让给了周家珍瞧。自己撑着下巴望着蓝天,心情却挺不错的。

知青集体宿舍坍塌了,不知道队长怎么分配他们的住所。她……除了老男人的房子,哪里都不想去。

……

赵兰香正打着住老男人的房子的主意,李大力却为分配这些知青的落脚点抓... -->>

脚点抓破了脑袋。

他说得口干舌燥,特意召集村民讨论。虽然知识青年这个名头听起来很好听,打着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旗号来的,到头来真是做建设了,然而却是建设得他们更穷了。扪心自问,没有哪家人打心底愿意收留这些知识青年。

李大力耐着性子说:“你们也不用管他们的饭,借住一段时间而已。等知青宿舍盖好了,也不用麻烦你们了。要是不同意,那大伙都轮流来吧。反正统共也就十来个知青,每家接待一个月,这样大家都公平,索性也省了给他们盖房子的钱了。”

村民们这一听,凳子都坐不下去了。

“哎队长你这不是坑咱么?”这是耿直急进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