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寺庙建造于市区内的山上,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常年香火旺盛。

他们坐车来到山下,沿着石阶一步步攀爬而上。

宋景和乖乖被外婆和江颂驰牵着走,来往游客摩肩接踵,江颂驰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眉目,小心地护着宋景和,防止与人冲撞。

每走几步,宋景和都要停下来,问一遍江颂驰爬山身体难不难受,小猫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地关心,让江颂驰觉得心口暖意横流。

江颂驰把他的手牵紧,不厌其烦地回复:“不难受。”

宋景和这才放心。

寺庙沿山而建,青墙绿瓦,飞檐斗拱,院墙边的石阶上长满青苔,是寺庙千百年来的见证。

最下面是一个祈福大殿,供奉着高达数米的渡金佛像,金瓦之下旋挂檐铃,随风而动,发出清脆铃响。殿外左右各摆放一只铜香炉,里面燃烧着许多香,烟雾缭绕于青檐之上。

外婆给他们一人一支香,他们学着外婆的动作点燃香,朝四面八方鞠躬,拜了拜。

宋景和虽然不懂其中玄妙,但却也极其虔诚地拜了四方,嘴里小声念叨着,希望让他哥的病快快好起来。

并且生怕哪位佛祖没有听清他的愿望,每路过一个殿,他都要拜一下,念一下。

拜完后,外婆带着他们去吃斋饭,寺庙里的斋饭都是素菜,白菜豆腐,清粥淡茶,大都循着蔬菜本味,吃起来也别有滋味。

过了饭点,供应斋饭的寺庙院子里人就少了许多,外婆在跟寺庙修行师傅闲谈,宋景和拉着江颂驰来院子里透气。

院子里每日都有僧人洒扫,地砖干净整洁,西南角有一颗巨大的菩提树,枝杈上都挂着写满心愿的红绸,微风吹拂,红绸便随风而动,宛若春花盈动。

菩提树下,盆栽种的文殊兰堆满了院角,洁白花朵在院子内绽放自如,不与其他花朵争艳,独留高洁。

宋景和吸了一口山上的清新空气,转头看向江颂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确认没有发烫发热,又伸手紧了紧他的外套,叮嘱道:“哥,山风大了要穿好衣服,不要着凉了。”

江颂驰垂眸望着宋景和,勾唇道:“你从上山就开始替我求愿,佛祖肯定不会同意我在这生病。”

宋景和仰头问道:“我求的很认真是不是?”

“是。”江颂驰眉眼温涟。

“那佛祖们一定感受到我的真诚,”宋景和开心道,“这样哥哥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江颂驰垂眸望着小少年真挚可爱的脸,心脏仿佛被温水浸泡了一样,沉甸甸暖洋洋的。

墙角的文殊兰开的惹眼,宋景和走过去蹲下,认真地观赏兰花,细长洁白的花朵在绿色叶子的衬托下愈显皎洁。

他听说这种在寺庙开的花经过诵经洗礼,都很有灵性慧根,带着心愿栽种一支,如果花能活下来的话,那么许的愿望也就一定能实现。

宋景和很想替江颂驰移种一朵兰花,种在院子里,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地为江颂驰祈福,让他免受病痛侵扰。

宋景和看了许久,直到外婆和住持师傅走出来,牵着他们要回去,宋景和别别扭扭地不愿走,问其原因后,才知道是想要一盆兰花。

住持师傅笑了笑,说看他们有缘,可以送给他们一盆。

外婆赶紧说不能白拿,师傅却笑着摇了摇头,从院子里挑了一盆送给他们,执意不收他们给的钱财。

外婆只好把纸币一张一张朝功德箱里塞,抱着那盆兰花领着他们下山了。

兰花被宋景和细心地养在院子里,早晚都不忘浇水,兰花越开越秀气,江颂驰的感冒也慢慢好了,宋景和更加坚信这株兰花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江颂驰的感冒如期好了,正好赶上学校组织的期末考试,考完后便开始放暑假,一周后成绩出来,即便是感冒耽误了几天,江颂驰依旧稳保第一,宋景和也保持着班级前三的好成绩。

假期开始后,他们去了周边市玩了玩,临走之前宋景和忘了把兰花搬到树荫下,兰花喜光,但怕强光暴晒。

回来后宋景和才发现兰花的叶子泛黄,根系枯萎,浇再多的水也都于事无补,他为自己的大意懊恼后悔,呆坐在院子里一声不吭,委屈地直掉眼泪。

江颂驰远远看到院子一角蹲着那道纤瘦的背影,不停地抬手抹眼泪,他抿了抿唇,拿着一罐冰可乐走过去,在宋景和身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宋景和身边,给他递纸,让他宣泄了一会儿。

冰镇后的可乐放在热天气中,罐身很容易聚起细密的水珠,冰冰凉凉地将江颂驰的手指打湿,他转头望向宋景和,轻轻地喊一声:“宋景和。”

宋景和呆呆地抬起头,眼眶还聚着未掉落的眼泪,鼻头也哭得红红的,“嗯?”

“别哭了,”江颂驰将冰可乐贴在他哭得泛红的脸颊上,低声说:“都快哭成花猫了。”

冰凉的触感缓解了宋景和脸的发烫,但江颂驰一开口,又让他有些难受。

宋景和微微垂眸,晶莹的泪水砸落在手背:“哥,你现在感觉难受吗?”

江颂驰捧起他的脸,轻轻擦掉他眼角聚起的泪水,“看到你哭,心里难受。”

宋景和抓住江颂驰的手,湿漉漉的眼眸轻颤:“身体上呢?有没有不舒服?”

江颂驰摇头,不解道:“怎么了?”

“兰花都还没开,就被我养死了……”宋景和自责道,“我看他们说只有把花养好,你才会不生病,可是我……”

他看了一眼枯萎的兰花,一阵伤心又涌上心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砸在江颂驰的手心,滚烫灼人。

江颂驰的心房好像被一只猫爪轻轻挠了挠,叩开了门,一只银渐层走进去,小小的心房被猫塞的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

原来是担心他,这些泪水都是为他而流。

“我早就好了,”江颂驰不断擦拭着宋景和脸上的泪水,哄声道,“身体已经没事了。”

宋景和瘪着嘴:“可是文殊兰没了……”

“文殊兰还在。”江颂驰眉眼认真,指着兰花的根部说道,“它的根部还在吸水,只是叶子黄了,还可以养活的。”

宋景和吸了吸鼻子,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虽然没看出能活的迹象,但是他哥说能活,那就一定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