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为什么说背叛?因为李恃背对着花朝,花朝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有些急,想?绕道对面?去,看看李恃的脸,不知他是不是同样痴迷,同样心痛。

“权衡利弊的明哲保身之?举,谈不上背叛。”李恃嗓音微凉,无波无澜。

宋知蕴痛苦地捂着脸:“我知道你恨我没有坚守小时候的誓言,背叛了你,投向了你的敌人,你该恨我的,可是,长离,我有去找过?你,我真的去找过?去,当你坠崖的消息传来时,我偷跑离京去找你,我也吃了很多苦,被骗了盘缠,九死?一生,差一点我就要找到你了,就差一点,我就进了杭州城了!”

宋知蕴忽然忍不住大哭起来,那是一种彻骨的悔恨的哭声:“我只要再早一步就进了杭州城了,就能见到你了,可是我哥找到了我,他将?我带回了京。”

“见与不见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恃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仿佛他当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今晚夜宴前,她也并没有将?这件事看的有多重,她甚至可以将?她对李恃的付出压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可是今晚她却听到了她哥说当初李恃就在杭州,她所有的压抑和说服自己认命的坚强都崩溃了。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的命运就截然不同了,她如?今会?是他的妻子,那种强烈的宿命感,却生生错过?了,她不能接受她和李恃的“差了一点”,所以她找到了李恃。

不顾她如?今已是煦王妃,已经怀了李熙的孩子,尤其今晚那些名门贵女看着李恃的眼?神刺激了她,一想?到今后他的身边就会?有一位名正言顺的妻子,享受着他的爱意?和关怀,她几乎克制不住要将?她们撕碎的心。

宋知蕴无法克制地蹲了下来,哭了好久,李恃终究立如?雪松,没有丝毫的动摇,像是一出无言的悲剧。

过?了一会?,宋知蕴自己站了起来,咬着唇含着泪,幽怨缠绵地看着李恃,又过?了一会?,她毅然转身离去,她大概也知道,此时,她什么也做不了。

李恃终于?转过?身来,从容不迫,清冷矜贵:“看够了?”

他顿了顿,半晌又道:“还不出来。”

花朝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自己,她幽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李恃目光微怔,语气生涩:“哭什么?”

原来花朝已经红了眼?,眼?眶湿润直勾勾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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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大骗子!”花朝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李恃不以为意?地笑了声,嘴角微涩,语气很轻:“我骗了你什么?”

花朝克制不住情绪,哭喊道:“你去过?杭州,你是沈宸,你根本就是沈宸,你为什么不说!”

李恃凝视着她,沉声道:“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花朝,我是沈宸你当如?何?”

花朝很有骨气地抹掉眼?泪,强逼着自己硬起语气:“你是太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你为什么让胡桃骗我说你没去过?杭州,是怕我缠着你吗?怕我破坏了你的选妃吗?”

月光一点照进李恃的眼?中,不辨情绪:“你会?缠着我吗?”

花朝微愣后,昂首:“……当然不会?!”

李恃眼?底晦暗,浮上一层冰冷的嘲弄:“自然,我们之?前不过?是二小姐的一场赌约,一场游戏罢了。”

花朝睁着泪眼?怔了一下,想?起他的刻意?隐瞒,想?起那些小姐为他而来,想?起刚刚梨花带雨的煦王妃,花朝又气又委屈:“我,我是骗了你,可是你也骗了我啊,你也没说你的真实身份,你现在也要选妃了,我们也算两清了,你也没什么损失啊,还能选个又高贵又美丽的太子妃……”

李恃冷漠地不近人情打断了她的话:“二小姐也能与青梅竹马再续前缘,或者和哪位才华横溢的公子相亲。”

花朝根本没有将?他说的“青梅竹马”听在耳里,只知道他恼了还在奚落她,她也恼了:“那个煦王妃口?口?声声说着你们的承诺,又哭哭啼啼地离开,难道你就没有骗我吗?为什么你好像受了多大的痛苦一样!”

“花朝!”李恃愠怒一喝,语声却又戛然而止,心底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楚,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花朝愣住了,睁着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李恃看着她纯净惊惶的眼?眸,他合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与冷漠。

在他因宴会?上她瞪了他一眼?而高兴时,在孙贵妃让他赏赐花卿月而怕她误会?时,在他喝过?不认识的小姐端来的茶发现她不见了立刻出来找她时,也在她听到了宋知蕴的话想?跟她解释时......她却想?方设法找尽借口?跟他两清,从未将?他的心意?放在心上。

多么愚蠢!从一开始就是她为了赌赢的一场骗局,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素来对姑娘家称得?上“铁石心肠”四个字,所以当他用一种近乎绝情的冷漠看着花朝时,花朝本能地慌了。

“别再出现在孤面?前!”他冷冷丢下一句,再也没有瞧她一眼?。

花朝心里一痛,追了两步,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你是太子了不起吗?不见就不见!她也恼怒地转身往反方向而去。

当这里再次恢复冷寂,好像刚刚的爱恨情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花朝的心里不是这样想?,她回到毓秀园的房间?,蒙着被子哭了好久,直到姜黎初掀开了她的被子,一脸着紧:“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姜黎初几乎来不及去拧个干净的帕子,花朝一把抱住她,将?眼?泪全都甩在了她的肩上:“初初,我办砸了,卿月若是选不上太子妃,祖父就要把我赶出花家了,我怎么办?”

她哭得?好伤心,姜黎初鼻子一酸,艰难将?掰下她的手,盯紧她:“你不是一向都说希望祖父把你赶出花家,你就可以不用再在晋国公府看他们的脸色了,你就能去边境找你爹爹了,你就能活得?自在了,你为什么还要哭得?这么伤心?”

花朝语无伦次:“我就是伤心,我就是伤心啊。”

姜黎初蓦地懂了,她在找借口?伤心。

她曾经因为沈宸是穷书生配不上花朝,而替花朝担忧,现在沈宸成了太子殿下,她同样担忧,世事果然不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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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的表演还没有完,主人公太子殿下已经退了席,留下各自揣度心意?的贵女们。

槿柔欢喜地对着卿月耳语:“姐姐,你表演完太子殿下就离开了,看来是相中你了。”

卿月容色淡淡,不经意?与褚小姐对了个眼?神,二女皆是微愣,而后相视一笑,对对方的心思?了然于?心。

看来太子妃就在她们两个之?间?了。

莫说她们自己这般以为,便是李熙和宋知许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