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1 / 1)

“可你要是和爹出了什么事呢?难道我就躲在庆州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

林思韬猛然站起身来,语气坚决:“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走的,我要与你们留在京城。”

林思慎有些头疼的扶额,她揣着袖中那方染血的丝帕,心中突然格外焦躁,因此她脱口而出:“那你留下又能做什么?你什么也帮不了我。”

此话一出,林思韬顿时僵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林思慎,片刻后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他颓然的坐下,双手捧着头低声问道:“慎儿,你是真的觉得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吗?”

林思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方才那句话定是伤了林思韬的心,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眼神闪烁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林思韬摇了摇头,他打断了林思慎的话,轻声低语道:“我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自暴自弃,没有替爹娘分忧,反倒让他们替我担忧,谁人不知我是你们的累赘,是个扶不起的废人,呵呵。”

说着,林思韬突然笑出了声,他讽刺的扯开唇角,自顾自的低声笑着。

林思慎头疼扶额,她是真的没法在分心了,这段日子她已经够累了:“大哥,我...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如今没有心思再顾念其他。”

林思韬缓缓抬起头来,他看着林思慎脸上难以掩饰的疲倦,突然轻声开口:“慎儿,其实你和郡主很像,你知道吗?”

林思慎神色一变,偏头看向林思韬,只见他苦涩摇头道:“你以前还向我抱怨过,郡主总是什么事都瞒着你,可你又何尝不是,她瞒着你,你就瞒着我和爹娘,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扛,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扛不住。”

在林思慎怔怔的注视下,林思韬长叹了口气:“我如今的心境,我想你应当再明白不过。自以为这样做是对我们好,就这么一直瞒下去,你和郡主不就是如此吗?”

林思慎有些懵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一直都和沈顷绾那么像,也许不知不觉之中,她也将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赋予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林思韬同样觉得心累,他垂下头低声道:“你知道吗,娘今日同我说了许久的话,还哭了许久,她跟我说她从未像今日这般难过,她说她看不透你想做些什么,也猜不透你在想些什么,她说她怕明日这一走,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她又不能不走,她知道她不能阻碍你。”

“你让我们走,这样你就能安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走后会不会安心?”

林思韬的声声质问听在耳中,竟莫名有些熟悉,林思慎想起自己也好似对沈顷绾这般质问过,那时她甚至开始怀疑沈顷绾是不在真的在意自己。

她觉得沈顷绾错了,那她是不是也同样错了?

话已至此,林思韬站起身来,他抬手按在林思慎肩头,苦笑道:“慎儿,其实这就是人的本性,越是在意就越怕失去。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发生什么,我和爹娘都不会怪你,也许我们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弱小,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

林思慎就如同醍醐灌顶,就在林思韬迈着沉重的脚步打算离开之际,衣角突然被拽住了,他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发现林思慎正垂着头,指尖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角。

林思韬怔怔的望着她,口中下意识的低喃了一声:“慎儿...”

林思慎的脸被阴影遮挡住了,看不清神情,林思韬只感觉她的手似乎正在颤抖,他急忙俯下身去双手抓住林思慎的肩头,焦急问道:“慎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难受,你快跟大哥说句话。”

在林思韬急促的追问下,林思慎终于有了动静,她猛的扑向林思韬,力气之大险些将林思韬撞到在地,瘦弱不堪的双手死死圈着林思韬的脖子,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紧紧抱着,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紧漂浮在手边的稻草。

林思慎从未在旁人面前露出这般柔弱的一面,林思韬虽不明所以,可他哪还有心思再想其他,满心只剩下了心疼,他回抱住了林思慎,感觉脖颈间有温热的水滴砸落。

这一次,林思慎终于哭出声了,她在林思韬怀里哭的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大哥,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第 426 章 426

火炉里燃着温暖火光,书房内只有林思慎隐约的啜泣声,她死死的抱着林思韬,从隐忍的哽咽到最后放声大哭,她终于将这段日子来所受的委屈和内心的痛苦通通发泄了出来。

林思韬一句话也没说,他不知所措的轻抚着林思慎的后背,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酸涩,眼眶也不知不觉红了起来,他心惊于林思慎究竟被逼到何等地步,才会如此悲恸。

林思慎从来就不知该怎么向人倾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一直以来她都习惯独自承受。直到沈顷绾出现,她就像一股流淌的涓涓细流,温柔而又坚定,轻而易举的瓦解了林思慎的心防,走进了她的心底。

慢慢的,林思慎就像是有了慰藉,她可以不必故作坚强,她可以肆意的在沈顷绾面前露出柔弱的一面,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依偎在沈顷绾怀中,就算一个字不说,所有的不安都会随之消弭,那般的安心,那般的温暖。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开始变了,是从沈顷绾昏睡的那日起,很久以前的那种恐惧和不安感再度占据林思慎的心。

一开始,她害怕失去沈顷绾,她变得有些丧心病狂懒得再顾及她人,不计后果的想要结束一切毁掉一切,来替沈顷绾报仇。

她将一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所以她放任那种压抑不堪的痛苦反复折磨自己。

直到黎洛在王府出现,猜忌就在心底种下,最终必将结出恶果。

哪怕林思慎和沈顷绾的感情是从互相利用开始,哪怕她们之间曾有过无数的猜忌和欺瞒,可那些都早已成为了过往不是么?

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劫难,林思慎自诩对沈顷绾没有半点隐瞒,她本以为沈顷绾也应如此。她们分明可以为了彼此抛却生死,可为何到头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当初,她对沈顷绾的信任竟又开始动摇。

林思慎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相信沈顷绾,她不信沈顷绾真能如此狠心,明知她在自己心中占据着何等地位,还甘愿用自己的生死来设局。

因为害怕从蛛丝马迹之中印证自己的猜想,所以林思慎甚至不敢再去看沈顷绾一眼。

倘若一切猜想成真,那沈顷绾便是将自己将林思慎都当做了棋子,那是何等的可怕。

林思慎真的已经撑到了极限,才会在林思韬跟前放声大哭,她伏在林思韬肩头哭了许久,直到将他肩头的衣裳濡湿大片,直到双眼干涩的流不出一滴泪,抽泣声才逐渐弱下,埋在林思韬怀里没了动静。

林思韬生怕她哭昏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起她,见她一言不发的垂着头,便僵硬又笨拙的抬起手尝试用衣袖擦拭她面上的泪水,口中低声喃喃着安慰道:“没事的慎儿,没事了,有大哥在。”

林思韬似乎也不会说别的了,口中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林思慎没有说话,她双眼红肿目光空洞,过了好半天眸子才轻轻一动,轻声开口道:“大哥,留下吧。”

林思韬方才那番话到底还是触动了林思慎,虽然让他们回庆州的确能让林思慎安心,可就如林思韬所言,林思慎是安心了,可他们又怎么安心的下。

林思韬神色一喜,猛得一点头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般,沉声坚定道:“娘本来就不想走,明日咱们谁也不走,无论发生什么,大不了我们一家人同生共死。”

正当林思韬小心翼翼的替林思慎抹泪时,房门又被叩响了两声,接着门外就隐约传来了墨竹和席浅的声音。

席浅不是应当在王府照顾沈顷绾么?林思慎猛的站起身来,快不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果然瞧见席浅正站在门前和墨竹交谈。

不知为何,林思慎心底竟有些忐忑不安,她还是放心不下沈顷绾,忙急声问道:“乳娘,您怎么回来了?郡主呢?”

席浅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转头深深看了林思慎一眼,目光极其复杂似乎还参杂着一丝担忧,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沉默良久后回道:“墨竹传信于我,说你前几日在外头昏倒了,我担心你身子回来看看。”

林思慎扶在门边的手一点点收紧,她垂下头轻声问道:“您走了,那郡主怎么办?”

席浅看着林思慎红肿的眼眶,和她那落向别处发愣的目光,心底隐约感觉林思慎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留在那也没什么用处,让王府的人照着药方抓药照顾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