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慎领着那二人又回到了府衙后门,继续等候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约莫到了天色微微亮起时,原本平静的京兆府衙突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不时有官差从府衙内跑出,拍马奔向城中各处,寻来京城内有名的看诊大夫。
可没一会,那些匆匆被官差请来的大夫们便结伴而出,各个摇头丧气面露无奈惋惜之色,在府衙门前攀谈商讨了一阵,而后各自逐渐散去。
那监视林思慎的二人见此情形,皆是面面相觑,他们一直跟在林思慎身旁,分明没见林思慎做什么奇怪之举,可孙文谦却好似真的丧命了。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任林思慎离开,急匆匆的去向刘策复命。
而林思慎安然回到将军府,脱下夜行衣后就换上了朝服,就和林将军赶去皇宫内上朝,果不其然就听闻朝臣们正议论着才收到了消息。
才从陇右调任京城的孙文谦孙大人,今早在府衙内离奇身亡了。
孙文谦好歹是个二品大员,这般无故惨死,势必会成为上朝时热议之事,皇帝对此也颇为震惊,责令刑部彻查孙文谦死因,在四皇子的力荐之下,还特派太医院院首史大人偕同勘察。
只是这个案子不到两天就查清了,先是当日院首史大人亲笔在卷宗上写下孙文谦死因,寥寥几笔,便断定孙文谦死因无异,乃是旧疾复发,胸闷气竭而死。
第二日上朝,四皇子先行发难,指明史大人年老眼昏,恐怕勘验尸身时有所错漏,气的史大人当堂老泪涕横,要请辞告老还乡,好不容易才在皇帝的安抚下息了忿忿怒火。
而二皇子为避嫌疑,竟也极力上谏,奏请皇帝下旨另派经验丰富的仵作剖尸检验。皇帝采信两位皇子谏言,另派了两位勘破不少大案的仵作,皇权特许,剖开孙文谦尸身验明死因。
于是第二日,仵作再次剖尸检验,两人商讨过后,斟酌再三的写下孙文谦死因,印证了此前院首史大人的推论。
京兆府牧孙大人尸身勘察,体内无毒身无外伤,死于胸闷心衰。
这回就连四皇子也不得不信,而二皇子听闻此事后,更是大喜过望。孙文谦不仅死的毫无异常,甚至就连尸体都被剖开了,他也能以此断定,林思慎的确没有从中捣鬼,而是完美的替他解决了后患。
就在这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关头,受了二皇子赞誉赏赐的林思慎,却在某日夜里悄然带着南厢琴离府出城,暗中赶往了城外林思略藏身的木屋。
而躺在一张简陋木床上的孙文谦,在胸口一阵刺痛后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隐约瞥见一个貌若天仙神情清冷的白衣女子,正从他心口拔出一根细长尖锐,足有一指多长的银针。
孙文谦甚至还来不及迷茫恐惧,他费力的盯着那女子朦胧的面容,艰难的自口中吐出几个字:“你...你是...何人。”
话音才落,他便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用那如潺潺流水般轻柔温和的语气,说出了让他惊恐万分浑身颤栗的话语。
“楚姑娘,任你如何折磨,只需留他一条性命便可。”
正当孙文谦迷迷糊糊,努力的回想着那声音的主人时,细微的脚步声走近,一个女子的面容径直撞入他眼底,分明是一张清丽温婉的面容,可望向他的目光,却狠毒怨恨的犹如啃食人心的毒蛇。
冷彻透骨,令人胆寒的声音随之响起:“孙文谦,你可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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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358
孙文谦在迷迷糊糊之中, 隐约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与他有杀父灭族大仇的南厢琴,他脸色当即惨白一片, 心中顿感不妙。
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后, 孙文谦抬起眼来,目光一一扫过屋内三人,果不其然瞧见几步开外, 那穿着一身便服,负手悠然而立的林思慎,以及站在她身旁, 素手执针清冷如霜的青阳郡主。
孙文谦仍记得自己昏迷的那晚,收到了一个探子传回的消息, 说是亲眼瞧见南厢琴趁夜独自一人离开了将军府, 偷偷藏进了城西的一处木屋里。
自从知晓南厢琴的身份后,孙文谦悔不当初,恨不得立即将南厢琴除之而后快, 可奈何林思慎早已将南厢琴藏在了京城, 他费尽心思也没找到南厢琴的踪迹。
更可恨的是, 林思慎还在二皇子跟前揭露南厢琴的身份,坦诚南厢琴和楚司马遗留的血衣都在将军府,还出言奚落他。这无异于当着二皇子的面,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让他丢尽了脸面。
孙文谦如何能容忍自己的把柄握在林思慎手中, 他更不想让二皇子觉得他真的是个没用的废物, 因此他一直派人暗中蹲守在将军府外,只要南厢琴露了面,就想方设法的将她掳走。
所以在得知南厢琴私自离开将军府的消息后, 孙文谦觉着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也怀疑过这是个圈套,可不管怎么说,他好歹是京兆府牧,堂堂的二品大员,林思慎应当不会蠢到在京城内当街对他下手。就算林思慎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身旁的那几个侍卫也不是摆设。
想来,林思慎就是料定他会这么自负,所以略施小计就把他给引了出来,至于林思慎究竟是怎么下的手,孙文谦就无从得知了。
他只记得,当夜自己只被一只蜂虫蛰了一口,回府衙没多久后,就觉得天旋地转胸闷气短,一口气没喘上来昏死当场。
之后发生的事他全然不知,等再睁开眼,便落得这般境地了。
孙文谦神色几经变化,明白自己是落入了林思慎的圈套之中,此时恐怕就是想逃,应当也逃不掉了。他一改往日的高傲跋扈,平静的望着林思慎,问出自己的疑惑:“林思慎,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将我从府衙掳来的?”
林思慎狭长清亮的眸子微阖着,白皙的有些病态的面容上,始终噙着一丝温和浅笑,她缓缓竖起修长的指尖,简短的自口中吐出了一个字:“毒。”
孙文谦闻言恍然大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原来那是只毒蜂?想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还是被你钻了空子。”
林思慎抬手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孙大人既如此镇定,想来应当早就料到会落的今日这般田地吧。”
孙文谦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牟足了力气勉强坐起身来,口中幽幽道:“不错,自接到圣旨的那一日起,我就料定京城此行凶多吉少,只是我没料到是,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林思慎眸光一闪,似笑非笑道:“世事难料,想当初我也没料到,在陇右时孙大人竟会毫不留情的对我下死手。”
孙文谦冷冷一笑:“当初你若识趣,我又如何会对你动手。”
林思慎闻言不屑的嗤笑一声,反声讥讽道:“识趣?怎样才算识趣?与孙大人同流合污,不顾陇右万千灾民死活?”
孙文谦倒没有阶下囚的狼狈,反倒是盘腿一坐,斜眼望着林思慎讽刺道:“林大人在意的是百姓的死活?恐怕不是吧,林大人端着这一副大义凛然悲天悯人的姿态,骗得了别人可却骗不了我。”
林思慎眉尖一挑,不以为意轻声笑道:“是么?看来孙大人是自以为看穿了我。”
孙文谦垂眸理着凌乱的衣领,瞥了眼一旁的南厢琴,继续讽刺道:“你若在意的是灾民的死活,那从陇右回京后,你大可在陛下面前揭发检举我,你手上不仅有账本,还有活生生的人证。渎职贪污陷害忠良,就凭这几桩罪证,足以将我抄家问斩,可你却没这么做,你不仅没这么做,还亲自替我找了几个替罪羔羊,让我逍遥法外继续快活。”
说完,孙文谦意味深长的望着林思慎道:“我的确栽在了你手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认了。可你也莫要装出这么一副清高模样,你我根本毫无分别,我若是贪官佞臣,你也好不到哪去。”
孙文谦这番言辞,并未让林思慎有所动容,她浅浅一笑,不卑不亢答道:“孙大人这番话说的在理,我的确算不得什么清白之人,可若与孙大人比,我还真算得上清白。就算当初我揭发检举了孙大人又如何,你一个孙大人走了,还有李大人张大人。如孙大人这样的人,官场上太多太多了,我自认没本事澄清玉宇,还天下百姓一片青天,可至少,我从未搅浑这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