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担忧的看着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林思慎放在身侧的手,那白皙修长的五指不知何时已经攥紧握拳,因太过用力以至在轻轻颤抖。
她知晓,只要碰到和沈顷绾有关的事,公子就不会像以前那般运筹帷幄游刃有余了。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林思慎缓缓松开了紧攥的双手,垂眸喃喃的重复了一声:“不会那么简单。”
之前林思慎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珍珠的事与沈顷绾有关,只是后来并未查到端倪,再加之她总是相信沈顷绾不会对她下手,所以她并未过多怀疑沈顷绾。
可如今墨竹的话,让她不得不加深对沈顷绾的怀疑。
正当林思慎失神之际,缓缓行驶的马车外,一旁的丛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就像是一只可怜的雀鸟,被狠狠捏碎了脖子,临死前拼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哀嚎一般。
林思慎脸色骤然一变,她急忙掀开车帘,对着车夫沉声吩咐道:“陈叔掉头回去,马上回忆仙楼。”
貌不惊人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车夫陈叔,此时却是神色凝重双眸瞪大,他浑身肌肉绷紧,像是一张快要崩断的弓弦一般,死死的望着传出声响的那片深林。
就在林思慎露头的一瞬,丛林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寒芒,只见一道残影掠过,那寒芒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林思慎的破空袭来,不过一眨眼,那寒芒便在林思慎脖颈边骤现。
陈叔大喝一声,手中的马鞭迅速挥出,只闻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只离林思慎脖颈一寸的车厢外,猛然钉入了一柄锋利的利箭,只露出了一小截羽尾,其余皆是没入了足有半掌厚的车厢木板之中,足可见速度之快,力道之大。
逃过一劫的林思慎并未露出半分惊恐的神色,她缓缓偏头,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之上,略显苍白的红唇微微一抿,一双黢黑深邃的眸子,闪着幽冷的锐光,看向了山林一处。
陈叔握紧马鞭,头也不回的沉声道:“公子快回车厢,此时再回忆仙楼恐怕已经晚了,老奴今日一定会拼死护公子回府。”
就在林思慎视线望来的方向,山林之内一簇茂密的荆棘野草后,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缓缓的收回了手,宽大的袖袍滑落,遮住了手腕间的袖弩。
而他的脚边,正躺着一个蒙面人,此人双眸死死瞪大,嘴亦是张开的,脸上还能看出生前惊恐不甘的神色。他的脖颈之上被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猩红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他脖颈上涌出,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水之中。
一旁茂密的参天大树上,突然跃下一人,他恭敬的跪伏在那黑袍人身后:“大人,姓林的留下的暗哨全都被拔掉了。”
黑袍人头也不回,他盯着远处官道上疾驰的马车,压低声音冷冷吐出两个字:“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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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151
自从黎洛探过烟汀底细之后, 烟汀便带着黑袍人离开了归云阁,并未再京城之内露面。据手下人禀告,一路尾随他们到城郊后,就失了此两人的踪迹。
林思慎知晓他们一定会对自己不利, 因此这次出城之前, 她在忆仙楼必进的要道两侧安插了不少暗桩。
可离开忆仙楼没多久后, 她却收到了一名暗桩临死发出的预警, 而其他的暗桩通通毫无音讯,不用想,也知他们定也惨遭不测了。
能同时悄无声息的除掉所有的暗桩, 看来这次幕后黑手人数应当不在少数。
雨后的青山缭绕着一层薄雾,被雨水刷洗过的枝叶翠绿发亮, 空气间弥漫着泥土混合着野草的清香, 景色美妙的就如同铺陈在眼前的的画卷。
很快一声尖锐的马啸声打破了平静的景色,一架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 在山路之上疾驰而来。驾车之人面色紧凝, 不停的挥动着手上的马鞭, 毫不留情的鞭打在身前的两匹骏马身上,催促着它们拼命往前疾驰。
此人便是将军府的马夫, 而车厢之内安坐着的正是林思慎和墨竹。
陈叔一边驾车, 眼角余光不停的瞥向山路两旁。
两侧刷刷而过的茂林间,隐约可见几个纵跃跟随的蒙面人,他们行动敏捷迅速,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杀手。
车厢之内, 木案之上的茶壶杯盏已经被掀翻,茶水将绣工精致的地毯泼湿,杯盏不停的车厢之内来回的滚动。
墨竹手脚麻利的自车厢底部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两把佩剑,伸手将其中一把剑递给了林思慎后,她蹙眉沉声道:“公子,不如你跳车先走吧,奴婢和陈叔拖住他们。”
“没用。”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抿唇掀开车帘往外头瞥了一眼,而后握紧手中剑鞘,低声道:“他们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前后左右都有人。”
话声才落,车厢外陈叔突然惊呼了一声:“糟了,公子墨竹姑娘快跳车。”
不等陈叔将话说完,林思慎便一把揽住了墨竹的腰肢,掀开车帘毫不犹豫的从疾驰的马车之上,一跃而下。
自马车上跳下之后,林思慎背部砸在柔软的草地之上,倒也不是很疼。她护着怀中的墨竹,两人在草地斜坡之上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住。
而就在他们落地之后的一瞬间,山道上那辆疾驰的马车突然轰然倒塌。
林思慎迅速爬起身定睛看去,只见拉车的两匹马的前腿被双双割断,扑倒在地上不停的哀鸣,在它们身下,压着一根崩断的铁丝,上头还隐约可见几滴坠着的血水。
“好狠的手段。”
一旁的陈叔爬起身来,他脸色青白满头大汗,右臂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手肘之处半截沾着皮肉的白骨破开了衣裳露了出来,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墨竹见状脸色一变,急忙撕下半截衣袖,上前替他止血疗伤。
陈叔捡起地上掉落的马鞭,看着四周现出身形缓缓逼近的黑衣人,他退后几步挡在了林思慎跟前,扭声对着墨竹厉声道:“墨竹姑娘你别管我了,你先带公子离开。”
四周现身的黑衣人粗略一看也有十几人,而且看上去个个身手不凡来者不善,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林思慎的一身白袍,在跳车之时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头上发髻松散凌乱,看上去狼狈不堪,丝毫没了那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模样。
可她的神色却是一派平静淡定,就算身处重围,也不现半分慌乱惊恐。
她不慌不乱的抬眸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一群黑衣人中,一个身形娇小毫不起眼的黑衣人身上,而后清亮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她薄唇微微上挑,朗声悠悠开口道:“烟汀姑娘若想请我喝茶,派人递张请柬就是,我一定登门拜访,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烟汀闻言冷笑一声,既然被林思慎看穿了,她也懒得隐藏身份,她取下了蒙面黑布露出了面容,走到众人跟前,娇笑一声道:“林公子出身尊贵位高权重,可是京城之内响当当的人物,哪是小女子一张请柬能请来的。”
林思慎笑着自墨竹和陈叔身旁走过,在黑衣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她将手中长剑插入草地之上,空手缓步靠近烟汀。她面容阴柔俊美,薄唇微微上挑,双眸仿佛点缀着星光般闪耀明媚,声线低沉魅惑:“此言差矣,只要是佳人相邀,思慎自当赴约。”
在场众人似乎都对林思慎的这番举动万分诧异,不明白她为何不出手抵抗,反倒像是不分场合的想要撩拨烟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