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婠没开口,只是微微颌首算是承认了。
钟伯是父亲的结义兄弟,也是看着林思慎长大的一位长辈,性格极好,脾气有些温吞,像个书呆子似的成日抱着书。无事便拉着林思慎陪他下棋,每落一子,都要细细想上一盏茶的功夫,一局棋从天亮下到天暗,都极有可能。
钟伯平日看起来有些愚钝木然,无事盯着落叶都能瞧上半天,不过他却满腹经纶熟读四书五经,一开口便是大道理。对林思慎也极为照顾,因此林思慎对钟伯也颇为敬重。
几年前,钟伯生了场大病险些丧命,病愈之后,他便想要落叶归根回归故土。父亲拗不过他,派人将他送回了肇州,又给他买了府邸买了良田,安置他在肇州安享晚年。
林思慎是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温吞儒雅的钟伯,竟然是沈顷婠安插在将军府的探子,她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居然是他?”
话音落了,她神色复杂的看向沈顷婠,又问道:“我还未出生时,钟伯便与父亲结拜,他与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他们二人的情义也决不是假。我很好奇,郡主是以何条件收买钟伯的?”
沈顷婠摇了摇头,当初交易之时,她答应了钟伯替他保守秘密,就算如今约定已经完成,她也不会泄露钟伯的秘密。不过她也并非无可奉告 ,只是隐晦的提及了一句:“这世上并无圣贤之人。”
林思慎自然知晓沈顷婠的难处,不知为何,她甚至也没自己想象中那般记恨钟伯。若不是有难言之隐,恐怕钟伯也不会背叛父亲和自己。
她自嘲的笑了笑,到了此时还忍不住说了句玩笑话:“依钟伯温吞严谨的性子,他恐怕会把我一日三餐都如实禀告给郡主吧。”
沈顷婠闻言眉尖一挑,她瞥了林思慎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抑制不住的浮现了一玩味地浅笑,她悠悠启唇道:“倒是的确如此,他曾将你每日几时起身,早膳喝了几碗粥 ,晌午小憩了多久,夜里几时熄灯,都如实写在了书上,呈与我翻阅。”
林思慎僵在了原地,她幽幽的看着沈顷婠,也不知该作何表情,过了许久后她这才勉强扯开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么说来,钟伯抄录的书,恐怕能堆满郡主的书架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听我狡辩,家里来客人了,我一直忙着招呼,所以回房间后发现时间已经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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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108
难怪从沈顷婠回京起, 林思慎就一直觉着沈顷婠对她很是熟悉,那种熟悉感,并不是十来年未见的久别重逢。而是因了解, 不经意所透露出的, 极其自然的熟谙。
想起这些年来,自己每日的作息行踪,都被千里之外的沈顷婠了如指掌,林思慎心中就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感。
那种感觉, 就像是在后厨打翻了所有坛坛罐罐,将那些酸甜苦辣通通混合在一起, 最后变成了她也说不上来的味道。
其实林思慎当初也尝试过派人去过青州, 除了想要了解九王爷动向之外,也的确派人查探过沈顷婠,她那时也想知晓, 这位自小就定下了婚约的郡主娘子, 是个怎样脾气秉性的女子。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若是想要退婚, 就得先抓住沈顷婠的弱点和底线。
从青州传来的消息中,无一例外皆是说, 九王爷是个性子刚烈脾气火爆的贤良王爷, 虽说有些难相处,但是脑子一根筋没有弯弯绕绕,与林将军有些相似。一心扑在青州,对京城的事并无兴趣。
而沈顷婠, 则是个颇有才情温良贤淑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偶尔参加青州才子的飞花令诗会外,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未曾见过沈顷婠之前,林思慎一直觉着她就是个心气高的千金小姐,除了有些才情外,与别千金小姐们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她出身尊贵,性子定然是孤傲冷清,眼中揉不得沙子。
所以林思慎才会常年混迹凝香楼,为的就是惹怒沈顷婠,让她和九王爷先提出退婚。
待后来见到了沈顷婠,逐渐了解她之后,林思慎这才觉着自己当年了解到的沈顷婠,恐怕是沈顷婠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不过是一层人人都可以见到的面具而已。
林思慎轻轻叹了口气,满眼幽怨的看着泰然自若的沈顷婠:“我觉着有些不公平。”
沈顷婠眉尖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明知故问道:“如何不公平?”
林思慎挺直了背脊,唇角一撇低声道:“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相知甚少。”
这话林思慎说的有些没底气,毕竟当年她和沈顷婠几乎都往对方身边,安插过眼线。只不过她的眼线被沈顷婠表现出的假象蒙蔽了,而沈顷婠的眼线却一直在她身旁,将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暗中通禀给了沈顷婠。
说到底,这还真就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若是沈顷婠对她有敌意的话,恐怕她早就死不瞑目了。
林思慎环臂坐着,面上神色幽怨,一副委屈不满想要讨回公道的模样。
沈顷婠微微侧头看着她,细密长卷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眸中神光带着些许玩味,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出一丝娇媚之色,她薄唇微启,声线轻柔婉转:“那你想要知晓什么?”
一见沈顷婠神色一变,又是那副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模样,林思慎就知晓她在使坏。
可偏偏林思慎就吃这一套,盯着沈顷婠的眼神挪都不舍得挪开一下,唇瓣似乎有些干涩,她以舌尖轻轻舔过,低声道:“我想要知晓的,恐怕有许多。”
“你问,我答。”
沈顷婠低笑一声,素白的玉手突然搭在桌上,如葱白般纤细的五指,若有似无的轻轻敲打着桌面,虽并无发出声响,可却像是敲打在林思慎心上一样。
这可是个好机会,林思慎眸子一亮:“当真?”
“自然。”沈顷婠微微点头,肯定了答案之后,她又勾唇笑道:“不过,我有一条件,也望夫君能应承。”
以往的经验告诉林思慎,沈顷婠的条件一定不是什么好条件,说不定她已经挖好了一个坑,正悠哉悠哉的等着林思慎跳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林思慎也还是忍不住开口:“什么条件?”
沈顷婠的目光尖落在了桌上放着的包袱上,白皙的指尖轻轻挑起衣裳的一角:“今日云鎏姑娘挑的衣裳,你好似很喜欢。”
林思慎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衣裳上:“我的确颇为满意,可这不是郡主....”
脑中灵光一闪,林思慎终是猜到了什么,她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腾的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红着脸指着包袱颤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穿上这身衣裳吧?”
沈顷婠满意的看着林思慎面容上飞起的红霞,眼中笑意愈发温柔宠溺,其间还透着一丝期待:“怎么,你不愿?”
林思慎偏着头,还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她理直气壮地拒绝道:“不愿,我由小自大就未曾穿过女子衣袍。”
沈顷婠挑眉,似乎有些失望,她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慎儿相貌身段如此出众,若是换上这身衣裳,再梳妆打扮一番,定是会艳惊四座。”
没穿过女装的林思慎,虽然心中极为抗拒,可其实她还隐隐有些好奇,被沈顷婠这么一夸,语气便弱了下来:“若是给人瞧见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