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脸,对方景宏道:“方总,我带他去找护士。”
方景宏如蒙大赦,急忙说:“快去吧。”
等冯宇跟着施昀离开走廊,孟航才开口:“你怎么回事,就为这么个货色也至于?”
方景宏被他一问,竟颇为自得:“他爸没落马前是个副厅级,前两年抄家破产了,少爷脾气还没拗过来。亏我性格好,要是换个人,按他这德性,早被打死了。”
孟航皱起眉头:“发什么神经,搞包养还是做慈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资助贫困生上大学来了。”
“哈哈,”方景宏低笑一声,“玩点新鲜的,你不也一样?放着Omega不睡,对个Beta上心成这样,我真是头回见啦。”
孟航余怒未消,无视他的俏皮话,冷着脸说:“你们俩怎么回事我不管,反正这事必须给我个交代。”
“保准给您办妥。”方景宏奉上一个可爱的笑容,带点谄媚,但并不让人讨厌。
孟航被他的嬉皮笑脸打败了,不由觉得无力。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直到这时才隐约有些疲惫之感。
方景宏打量着他的表情,适时提醒:“来都来了,进病房看看?”
孟航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进病房里去。
“那我就先走了啊。”方景宏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往电梯方向走,“你也早点休息。”
楼下急诊科,施昀找护士借了几个棉球,往冯宇鼻子里一塞了事。冯宇坐在走廊凳子上,仰着头止血,嘴里斩钉截铁地说:“要我跟姓陈的道歉,不可能!”
施昀已然占据道德高地,冷酷地睥睨着他:“病房里躺的不是你,你还挺有理。”
“是,你师哥伤得不轻,我也吃亏了行不?”冯宇捋起衣袖,给施昀展示乌青的小臂,“他打人那狠劲你没见过?真把人往死里揍!信不信我现在去拍一个CT……”
方景宏找到一楼,正听见他大放厥词,连忙走过去:“胡说什么呢。”
他冲施昀笑笑:“谢谢你啊,还带阿宇来处理伤口。改天等你师哥醒了,我一定带他过来赔不是。”
冯宇黑下一张脸,尚在嘴硬,方景宏已经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了:“好歹同学一场,别弄得这么难看。”
他压低声音:“一只破手表,丢就丢了,你给我留点面子,我再给你买副新的。”
冯宇被他一哄,果然脸色就缓和下来,走出大门时道:“真要我道歉也行,手表我要换百达翡丽。”
方景宏暗骂一声,想到公司几个重要生意还要仰仗孟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这个小祖宗惹了孟航不高兴,只能咬牙应了:“行!”
第17章 探病
卢萩明在住院部一楼大厅缴费,一打听,不仅之前的已缴清了,账户里还多预存了不少钱。
他一边心里琢磨,一边拿着病历和打印出来的缴费单往病房走。
上午,他接到医院的电话。自己学生醒了,这当然是好事,然而他的心刚放下,又提了起来。医生建议病人继续留院进行氧疗,加上小腿骨折,短时间内连下床走动都成问题,离出院恐怕更是遥遥无期。
他敲门进去,陈慕元正靠坐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闻声回过头来 莣 ?συ 萫 ィ寸 費 整 理 :“卢老师,您来了。”
他罩着一件宽大的绒线卫衣,领口松散,露出病号服的折角。心电仪滴滴作响,床头果篮里摆满时令水果,新鲜洒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卢萩明站在门边,脸色凝重,踌躇了一下才走进去。
“小陈啊,”他斟酌着,“这件事,你个人是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说的。”陈慕元的声音冷沉沙哑,平静地陈述,“以当时情况,剧组不在场,我不该跟冯宇起冲突。连累大家,是我冲动了。”
卢萩明听他一个劲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也有点过意不去:“冯宇的事儿公司会处理,我是问你,你受了这个伤,后面的戏份怎么办?”
不论如何,戏肯定是拍不成了。不可能为了一个演员拖慢全组的进度,若有必要,换演员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陈慕元毕竟是他看中的学生,又是受邀来演戏,这么一来,实在可惜。
陈慕元看出他的顾忌,轻描淡写道:“老师,这事责任在我。您做出的一切处理结果,我都能理解,当然也能接受。”
他苍白的脸色使得那双漆黑的眼眸更为深沉,在日光下闪动着微润的水光。卢萩明的心中忽然涌动起一阵轻微的不适,似乎正有个圈套在这里等待他的踏入。
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停顿了一下,仍把原本想好的说辞端了出来:“那行,这么着。片酬我还按之前谈好的给你。你呢,就留在医院,专心养伤,其余事就别操心了。”
“我的戏份没拍完,不该拿原定那么多。”
“你受了伤,这算补偿,没有该不该的说法。”
陈慕元没再跟他客气:“谢谢老师。”
“应该的,”卢萩明叹了声气,把病历本里的账单抽出来,“你看看这个。”
陈慕元微微起身,捏住病历本,从卢萩明手里拿了过来。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指修长素净,指节因前一夜的打斗行为蹭破了皮,别扭地绑着几个创可贴。
他低头查看账单,一声不吭,唇角轻轻抿了起来。卢萩明等了片刻,忍不住试探道:“住院的用费孟总给你垫付了,你心里就没个想法?”
陈慕元合上病历本,垂着眼没说话。
卢萩明轻咳一声,实在无奈,干脆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小陈,你这么聪明,别跟我装傻。孟总和我是合作伙伴,老师不是给他说好话,只是想说,他这个人我还算了解,要么当时也不会介绍你们见面,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知道陈慕元的家境十分糟糕,父亲好赌,母亲身故,如今一个人卧病在床,孤零零像株漂萍,这笔钱一时肯定难以还清,便狠下心继续劝说:“你看,能搭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其实是很难得的。有个踏板,能走得更远,你说呢?”
这些话,他是想了有一段时间的,此次出事,更又坚定了说出口的想法。在这吃人的娱乐圈里,没靠山,没背景,终究就是挨人欺负的命。
陈慕元依旧没有抬头。
他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满是疲倦,手指紧紧攥着病历单,病恹恹地卧在枕头里,对卢萩明的劝说不置可否。
卢萩明见他这样,烦闷地摇摇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这事,你好好再考虑考虑吧,老师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