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混酒场的好材料,跟他大哥相比,性格少了些刻薄冷情,说话讨人喜欢。尽管酒量不过关,侃大山的水平上来了,官老爷们倒也买账。

这天晚上正在吃饭,顺道谈一批开发款项的要事,手机一直震动。孟航敬完酒,低头一看,是卢萩明的来电。

恰逢对方领导开始讲话,他掐断电话,继续起身敬酒,没让那通电话打扰愉快的氛围。

酒局结束以后,把喝高了的领导们送回下榻酒店,迎着冷冷的晚风站了片刻,孟航的酒醒了,开始想起那几通未接来电。

他摸出手机,回拨过去,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话筒里传出一阵嘈杂,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

“喂?”

卢萩明声音疲惫,突兀地问道:“你跟省会医院那边有联系吗?”

“军总院有个熟人。怎么,你哪个亲戚要看病?”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赶紧帮我安排两个病房,”卢萩明凝声说,“小陈出了点事,你跟你那熟人打声招呼,能弄到单间最好,我现在正在县医院,等出了急救室,直接办转院手续。”

岛上信号建设弱,听清零星几个字眼,孟航心头一跳,张了张口,却发觉嗓子哑得厉害。

“行……我这就给你安排。”

卢萩明知道要给他反应的时间,还抽空安慰他几句:“人没大事,你放心,我看着呢。我这乱成一锅粥了,待会儿再打给你啊。”

孟航挂断电话,心乱如麻,来回踱了几步,终究放心不下,准备亲自去看看情况。

岛上雇的是私人渡轮,这个点,只怕船主早已经回家睡觉,想出岛还得另寻办法。

他一边叫过助理,一边往酒店大门走去,大哥孟焱刚和一位高官的太太谈完话,顺口喊住他:“这么晚了,不上楼休息,干什么去?”

孟航没心情跟他敷衍,扭头对助理说:“把车开来。叫一下船工,马上准备出岛。”

“现在出岛?”孟焱略感惊讶,抬起手腕看表。孟航心急如焚,心说老子要有双翅膀直接就飞走了,还管你那些?遂不顾他大哥探究的目光,大声责骂助理:“愣着干嘛,赶紧去啊!”

助理被他一脸厉色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连应声而去,寻了辆车来。不过一多刻钟,就开车 ?α??? ?????и : щ ?? щ . ?? ?? ?? ? . ?? ?? ? 将他送到了码头。

有两个船工正巧没睡,在船舱里打牌,一听说有工资可加,很高兴地被老板叫起来开小艇。

孟航在船尾坐下,脱下外套,挂在臂弯,先抽根烟定了定神,催促船工动作快些。

海雾渐起,漆黑的天幕没有星星闪烁。热汗黏在身上,被凉风一吹,几乎冷得有些穿心。

催了半天,船工还在检查发动机,他咬住烟,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陈慕元拨去一个电话。

想当然的,另一端并没有人接听,只有循环播放的机械女声。

卢萩明断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玩笑,他心里也信了八九分容不得他不信。虽不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他心烦意乱,先联系到总医院的朋友,迅速安排两间空置的特需病房。其间,卢萩明忘

理给他回了电话,匆忙地简述了原委。

剧组已经转移到乡镇拍戏,由于要在当地取景,就借住在乡民家中。

这些乡民家里,各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放学后常来剧组打下手,帮忙保管衣物,搬运器材。

卢萩明按天计费,让孩子们赚个外快,当地人民风淳朴,也经常送处理过的野味过来。要是没出今天这档事,大家相处称得上其乐融融。

这事的起因说来也简单。傍晚收工的时候,一位叫冯宇的男学生去取衣服,突然发现放在口袋里的手表不见了。

那副手表价值上万,对于学生来说,实在不算一笔小数目。冯宇见贵重物品失踪,就一口咬定表是被那几个乡民家的小孩偷走,想拿到网上卖钱。

那几个少年受到凭空污蔑,自然不可能认错。几番争执无果,冯宇竟然动起手来,开始殴打为首的一个男孩。

这些乡里孩子十一二岁,正是缺营养的年纪,哪能抵抗得了成年人,没几下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冯宇叫他拿出手表便停手,他拿不出来,又挨了几下重的。

陈慕元恰巧走过来取衣服,见此情状,立刻上前阻拦。冯宇恼羞成怒,简直失去理智,一拳挥到他的脸上,两人扭打在一处。

道具棚支在水塘附近,前天下过大雨,塘边湿滑。那男孩一看 ???????? 站 : ?? ?? ?? . ?? ?? ?? ?? . ?? ?? ?? 陈慕元落在下风,急忙去拉扯冯宇的胳膊,被冯宇一拳揍得头晕眼花,挣扎几下就跌进了水里。

眼看同伴溺水,几个少年吓得手足无措,连忙大喊救命。冯宇还呵斥那几个孩子:“乱叫什么!死不了!”

陈慕元顶着满脸骇人的鲜血,冷冷看了冯宇一眼,将外套脱下摔在地上,当即跳进水塘里救人。

他在校游泳队当替补,水性很好,很快将那男孩托出了水面。但塘底全是淤泥,单凭他一人的力气难以脱身,撑到剧组人员赶来帮忙,才七手八脚把孩子拉了上来。

当时天色昏黑,现场人员杂乱,耽搁了黄金救援时间,等把陈慕元拉上岸时,情况已经十分危险,只能将二人送往镇上医院救治。

本来是一桩小事,却几乎闹出人命来,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卢萩明气得头昏脑胀,又要联系公关,又要掏钱安抚乡民家属,忙到现在,连口水也顾不及喝。

孟航从他口中得知急救已经结束,除颤结果良好。陈慕元虽然仍在昏迷,各项指标的恢复倒很好,实在是福大命大,死里逃生了一场。

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卢萩明舒心地说:“医院那边有人联系我,行啦,就知道你小子最靠谱。”

想想又道:“小陈家属联系不上,你要能帮忙,最好还是叫个人过来打点一下,这医院我不熟悉。”

孟航一早调查过陈慕元的家境,知道他母亲过世,父亲又是赌鬼,家里穷的叮当响,别说住院费,连看病钱估计都没有。

“用不着,”他斟酌着说,“有什么花销,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卢萩明沉默片刻,说:“今天你这忙帮大了,我得谢谢你。”

“哪儿的话,”孟航苦笑一声,“吓我一跳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