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面色变了,他皱紧眉头?,抿直嘴巴,客气地将二人请出去?:“对不起了二位,这生意我不做了。”

米丘一愣:“为何?”

老板叹口气,看向江冽的神情有些畏惧,但还是咬牙道:“你们就是前天打上门的江冽和那个女子吧。实话跟你们说,无论外?面说什么,我都站在魏家的那一边,更何况昨日是魏家出手,救了我们所有人。我更不能帮你们了。”

米丘眉头?一皱,用?手顶住大门:“老板,只是一个牌位而已……况且,您既然知道江家和魏家的恩怨,肯定也听过魏堂主的话他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您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老板面色一僵,恼怒地就要将门关上。米丘尚未痊愈的右手一响,她面色微变,突然一只手穿过她的颈侧,停在她的手边。

“咯吱”一响,沉重的木门竟然发出即将碎裂的声音。

老板瞳孔一缩,猛然对上江冽黑沉的双眸,就像是看到猛兽探出囚笼,他“喝”地一声连退三步栽倒在地。

“你、你要干什么?!”

江冽微微用?力?,大门轰然碎裂,所有人都被骇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这边。因为前天的混乱,导致很多人都认识了江冽,他们下?意识地一缩,偷偷说要不要去?找济世堂的人。

米丘叹口气,按住江冽的手:“江冽,莫急。”

她看向寿材铺老板,先是扶起对方,然后道:“老板,你莫怕。以他的武功,若想杀您恐怕也等不到这个时候了。”

老板一噎,他推开米丘的手:“我、我难道还要承你们的好意不成?罢了罢了,我哪里?知道谁对谁错,现在外?面的人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和魏善人打交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因为一点流言就倒戈相向?你们二位也要体谅一些不是……”

米丘看了一眼江冽,见他眉目古井无波,便知他也没?那么生气,于?是道:“我们理解,打扰了。”

二人出去?,刚走两步,就被叫住。

老板左瞧右看,往米丘的手里?塞了块东西:“实话跟你们说,你们再找别家,恐怕也得吃闭门羹,现在的店啊,都不愿给自己找麻烦。要我说,你们办完了事?就赶紧走吧,莫要和魏善人比试了,伤了和气也不好。”

米丘勉强一笑,刚想说什么对方就溜回了店里?。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上好的木料。

她看向江冽,江冽也是眸光一闪。

两人果然没?找到愿意雕刻牌位的店,一路走一路停,渐渐没?了人烟。

江冽亲手雕好了牌位,最后一刀落下?时,日头?已然偏西。

米丘挽起被风吹乱的发,看江冽的侧颜在夕阳下?朦胧得有些模糊。狗崽子虽然不说话,但是她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屠门客”一向独来独往,任他们如何恐惧谩骂,他要的只是人命。然而江冽恐怕从?来也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身?上背负的“恶果”也要蔓延到父母身?上。

曾经?江湖上人人称赞的江家夫妇,如今刻一块牌位都如此艰难。

她低声道:“自己亲手刻的牌位,也许能让伯母感?受到你的气息,偶尔回来看一看呢?”

江冽的指尖一动,他点了一下?头?,身?上的冷冽去?了不少。

米丘将江向明的牌位拿出来,和于?若晴的摆在一起道:“这样伯父伯母就能团聚了。”

此时城外?凉风徐徐,草长莺飞,两个裸露的石堆仿佛是两座坟。

江冽看着父母的牌位,缓缓跪了下?来。少年的脊背挺直,身?形矮了下?去?,像是荒野里?舔舐父母尸体的孤狼。

米丘一愣,“江冽,你……”

江冽道:“拜过之后,才?是父母的牌位。”

米丘沉默地看着他拜下?去?。

发丝从?他的脊背落到地上,看不清表情。

米丘本以为他会说这些日子以来痛苦的经?历,说起即将大仇得报的得意,然而他全程一言不发,薄唇抿得像是刀刃一般地平。

那双眼睛明明灭灭,仿佛所有的话都藏在了风中。米丘看着他的背影,短短几个月,少年已成为青年,他身?上无数的伤痕,都被“愈合”的能力?抹平,如果江父江母真在这里?,恐怕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这一路到底吃了多少苦。

江冽还是一如既往,什么都不说。

米丘穿得清凉,待日头?偏西的时候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爹、娘,明日我就会拿回所有。然后再找炎远冬,了结一切。”

许是预料到去?魔教?九死一生,他的话里?有诀别的意味,米丘的胸膛起伏了一下?,又见江冽磕了一下?头?,然后道:

“她叫米丘。”

米丘:“……”

米丘:“?!”

“啊?”她下?意识地出声,意识到江冽在他父母的牌位前提了她的名字后,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这狗崽子叫她的名字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别人向父母介绍女子,要么先说“我有了喜欢的女子”,要么说“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哪有像他一样,突然把她“拎”出来的啊。

她赶紧道:“伯父伯母好。”

不知为何,她明明知道这只是两个牌位,并?没?有什么神迹能量,然而却有些心虚,好像真有两个和蔼威严的夫妻看着她。

她心中默念伯父伯母,莫要怪她,虽然后日她就要欺骗他们儿子的感?情,榨取他的眼泪,很有可能还给他来一顿“骨灰”大餐,但是她的心是好的啊,她是为了让他感?受爱情的力?量,世间的美好,她是身?不由己的啊!

她正?犹豫该不该也拜一拜,江冽却已经?站起来,道:“走吧。”

米丘刚要拎包袱,却被对方抓住了袖口,她赶紧道:“抱歉,失礼了。伯父伯母的牌位该是你来拿才?对。”

江冽回头?,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你的手……回去?多涂一次药。”

米丘一愣,她摸了摸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