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看了看苏御桥,已经有些不能将苏御桥和当初在厢房里轻佻着?拍脸吓尿一个男生的?样子对上号了,他犹豫一下,朝那边走过去,坐到了苏御桥的?对面。
宋吟昨晚找了个借口说要周末补课,苏御桥今天就把他叫了出来说要和他一起补,本来宋吟不想去的?,但他心里不免想,说不定这回苏御桥还会把苏祖之叫上。
毕竟两个菜鸟补不出一朵花来,还得有个聪明人?在场,所以他来了。
没想到苏御桥只叫了他一个。
宋吟有一丁点后悔。
不过既然出来了,宋吟也不会真的?拂对方的?面子,他拿出几本书和苏御桥一起翻开看,“你父亲没有给?你找家教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学。”
苏御桥皱着?两道长眉,他头疼地看着?一行行天书似的?字,闻声回道:“胡聂给?我?找了几个,但都没什么效果?,后来他就放弃了。”
其实是苏御桥不服管不好好听课,每回都将老师气得自请离职,不过是他想在宋吟心中的?形象好一点,就把真实情况模糊了一些。
宋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和苏御桥不能聊太?多?,甚至多?笑一下都是不合适的?,所以寒暄了一句宋吟就重新?低头看书,想快点熬过约好的?半天时间。
苏御桥看了会书就看不下去了。
他在学习上不成气候,硬让他学也学不进?,看了五分钟习题便吐着?郁气揉了揉脖子,掏出手机假装查题,实际是开了一把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吟在对面,原本苏御桥一人?就能带飞的?局硬生生被他输得队友骂爹,苏御桥也懒得吵,退出后台拧了一瓶水喝。
他眼下有点小乌青,从那天出院以后就有了,一方面是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全,时不时痒得他发痛,整晚整晚睡不好就想起来挠,另一方面就是,他有心病。
他还是觉得宋吟有些对他大哥过于?关注了。
苏御桥不愿意想却又控制不住本能地去想,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
他撑头让自己少乱想,然而却是不行,越是不想,越是想得离谱,现在都想到宋吟会为了他大哥卑微地做佣人?照顾他家里人?去了。
疯了,苏御桥狠狠咬了咬侧颊肉,恰好这时宋吟抬起了头,他再也忍不了地出声道:“宋吟,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要住进?下等校区吗?”
宋吟看书看得眼眶有点红,像哭过了一轮似的?,苏御桥忽然提起有关苏祖之的?事,他有点惊讶,不由竖起了耳朵,面上却很自然,他揉眼笑了一下,“你哥哥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事实上宋吟有试过去调查苏祖之住进?来的?原因,不过当然是以失败告终,苏祖之这个人?太?神秘了,除非是他自己想透露,否则别人?到死也不会知道。
“因为,”苏御桥面露纠结,他想起了大哥的?警告,但此刻还是决定出卖,“因为大哥精神不稳定,自从小魔灵被偷了之后,他就做出过很多?回……不太?好的?事。”
宋吟嘴唇轻轻抿起,似乎接收到了他隐晦的?提示,“你之前说过小魔灵都进?到了下等校区的?学生身?体里面,你哥住进?来,是不是会好一点?”
“嗯,附近都是小魔灵的?气息,他会好受一点,”苏御桥抠着?笔帽,陷入恐怖回忆似的?鬓角冒了汗,他喃喃地低低地开口,“我?要说的?是……”
面前忽然飘过来一阵清香,苏御桥怔怔抬头,看到宋吟递过来了一张纸,宋吟看着?他,“放松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苏御桥吸了一口气,接过纸的?瞬间,上面的?清香就好像化成了一双抱着?他的?手,他稍微好了一点,强行镇定道:“我?大哥他不像表面看的?那么正常。”
宋吟顺着?问,却没给?紧逼的?感觉,“什么意思?”
苏御桥猛灌一口水:“大哥他有精神疾病,他以前残害过自己,魔灵是不会轻易死的?,但正常的?痛苦都能感受到,我?第一次撞见他自己掐自己脖子,第二?次我?看见他想往楼下跳,第三次,他拿起箱子砸烂了自己的?脚。”
宋吟一只手压住桌沿,脸上表情微讶,苏御桥说的?这些,单看苏祖之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宋吟启了启唇,正想问什么,苏御桥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虽然目前还没有出现残害其他人?的?现象,但保不了以后不会,我?们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不会对我?们动手,但不是一个胎里的?就不一定了。”
苏御桥紧紧握着?水瓶,耳边有惊叫,脑子里是苏祖之表情冷酷地把自己双脚砸得稀烂的?血腥画面,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些画面甩出去,出声道:“所以,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宋吟,你最好还是少点和我?大哥接触……”
从图书馆里出来,宋吟一直回想着?苏御桥说过的?话,回到宿舍后,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苏祖之的?桌子。
苏祖之还没有回来,宋吟直到晚上心里都像是装着?一件事,到了晚上八点整的?时候,他看了看右边仍是无人?的?铺位,拿出手机拨通了胡聂的?电话。
……
私立高中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制衣工厂。
外面的?大门被守门的?人?关了起来,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一左一右背着?手在门口当站桩,一丝表情也无,仿佛听不到里面痛苦至极的?低吟。
工厂里面有人?被用?麻绳高高吊在了半空。
吊得正正好,男人?的?前半个脚掌能触到地面,后半个脚跟却是完全悬空,一双手腕被磨出了血丝,一点点往绳子里面渗透。
他被吊在这里足足有一天一夜了,整整二?十四?小时肚子里没进?过饭没进?过水,就这么被吊着?,哪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受不了,他头晕脸皮烫,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煎熬。
哐当一声,他看向了从外面走进?来的?苏祖之,嘴子皮陡然哆嗦了一下,脸上表情惶恐至极,仿佛和他面对面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来要他命的?魔鬼。
他张了张口,嘴里像是没有舌头一样吃吃地说:“放,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前些天厂子里进?了一批上好的?料子,本来是要用?在赶制冬季衣服的?工程上,可做到一半就有人?上报给?苏祖之布料不够用?了,买回来的?时候一匹不多?一匹不少,到头来却少了整整一半的?数量。
苏祖之总是不在宿舍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他在调查这一半不翼而飞的?料子到底去了哪,昨天他才查到料子的?去向,是和苏祖之一直不对付的?另一工厂买通了厂里的?一个小老板,花大价钱把料子买走了。
小老板赚了差价,把这钱藏起来了,守口如瓶地不说,可没想到还是被苏祖之抓了出来。
苏祖之看着?平易近人?的?很好说话,可见到他的?第一面起没等他解释什么苏祖之就叫人?把他吊到了工厂里面,跑都跑不掉,一直被折磨到全身?脱了力。
“我?已经被吊一天了,”男人?嗓子眼里堵着?血,声音很小,“我?会把钱全部交出来,求您放了我?吧,我?出去以后什么也不会说,真的?,我?发誓。”
苏祖之走近,用?手拍了拍男人?发红的?脸,竟是笑了笑,“你来厂里多?久了?”
他表情和平常那么温和,让男人?见到了曙光,激动地说:“一年三个月,我?没读过书,当初都是您可怜我?才让我?进?厂工作?的?,现在我?已经当了小老板,全都靠您当初拉了我?一把。”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都说得哽咽起来,苏祖之没被渲染,淡笑道:“你觉得我?对你有恩。”
男人?点头,鼻涕流进?了嘴里,哭着?说:“是,您对我?有恩,恩情太?大了,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苏祖之好整以暇地站在男人?前面,看他哭得撕心裂肺,似看不去了一般抬手给?他整了整衣襟,男人?一颗心不安又愧疚,脑袋都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