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祖之?自己就是学?校的背后老总, 这?些校规对他而言有也跟没有一样, 拦不?住他的脚, 哪怕天亮了再回?也没人敢置喙。

早上六点半, 天将将亮,窗户上还糊着?一层霜,外头的一个个山头模糊又朦胧。

宋吟夹着?一个被子翻了个身, 挽起的帘子外伸来一只手, 扶住他的肩头要把他叫起来,手很?滚烫, 人也高大?,宋吟不?用撩眼皮也知道是苏秋亊。

来叫他起床的。

宋吟烦躁难当,他明?明?和苏秋亊说过他没睡饱就别来喊他,苏秋亊还是没听?进去,他琢磨出来苏秋亊这?个人有时候有些爹味,宋吟学?习不?好可以,但态度要端正。

可问题原主?吃不?了苦,也不?在乎学?业有没有长进,他夹紧被子将苏秋亊甩开,一个转身,侧趴在枕头上,蹭开的衣角把肚子和腰一起暴露出来。

床侧的人影凝滞了一下?,似乎偏头往哪边看了几秒,良久,他把宋吟压住的被子扯出来,连人带被将人罩住。

早上冷,苏秋亊将床架上挂的外套拿下?来,给宋吟的一条胳膊套上,动作?有轻有重,但外套的粗制料子仍然时不?时擦过宋吟的脸颊。

宋吟的耐心只够他被摆弄一分钟,时间过完他开始挣扎,不?配合,将苏秋亊好不?容易套上的一只袖子飞快脱掉扔到一边,重新趴回?床上。

苏秋亊弯腰捡起那件衣服,又把宋吟蹭开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接着?,隔着?空调被扬手落下?一个巴掌。

宋吟:“……”

宋吟发怔,不?可置信撑起身:“你?”

只撑了一小?会,他的胳膊就仿佛被抽了骨,撑不?住地跌回?了床上,面颊向前挤压,耳朵连着?侧脸都被挤红,但他哪怕趴下?,眼中也透着?一分惊吓。

他不?敢信苏秋亊敢打他?想起昨天才答应苏秋亊,还在车上经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遭,宋吟瞪着?眼道:“苏秋亊,你现在是不?是得到了不?珍惜……”

那舌头捋不?直一样没睡醒的发软语调,根本戳不?痛苏秋亊的脊梁骨,他又把人捞起来,把袖口往宋吟的手腕上套,这?一折腾下?来苏秋亊本来齐整的校服也变得有些凌乱。

宋吟还困,那一巴掌对他就是个小?插曲,因为根本就不?痛。

他见苏秋亊又要给他穿衣服,故技重施地把袖套扯掉,这?一回?,苏秋亊没有低头捡起衣服,修长的指尖从宋吟腕子上下?滑,在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纸。

苏秋亊将那叠纸摊开,折了一晚上,这?张纸多了很?多弯弯道道,不?过画上的人一目了然,这?是苏御桥昨晚给宋吟画的那一张。

苏秋亊把纸重新叠好,放回?宋吟的口袋里,嘴上却低声道:“以后不?要随便收别人的东西,看看就好。”

宋吟收就收了,别人画的是他,而且画得很?好,他没有不?收辜负了别人心意的道理,“那是你弟弟。”

苏秋亊起得早,声音还带着?沙,“假如他今天借我名义送画,明?天就能送更不?合规矩的东西,你不?能挨个收,名义并?不?重要,谁的弟弟也不?重要。”

宋吟听?厌了:“你怎么那么多大?道理?”

不?知是不?是苏秋亊来回?折腾,宋吟身上蹿出了一点精神,不?那么困得不?想动了,自己拿过衣服穿上。

苏秋亊落在床侧一步远等?着?,监督他不?赖床一样,宋吟懒得说什么,把两个袖口都套好,脚尖刚要套上拖鞋,一根警钟猛然在脑中敲起。

想起苏秋亊刚才时不?时的扭头看,他脑子归位,将掌心贴在床沿两侧,扭过脑袋看向了身侧的铺位,他转得猝不?及防,就那么对上了苏祖之?的眼神。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吟眼睛睁大?,眼角的线也拉得更圆润,显得惊吓。

苏祖之?年龄上是十?八岁,实际上他的雍蓉和宽和使得他看起来更像二十?七八。

他们苏家坐姿一脉相承的端正,苏祖之?此刻也挺着?背坐在凳子上,左手拿着?熟悉的茶杯,似乎已经喝过一壶热水,苍白的面容却没有被暖出血色。

一根根搭在杯子上的有力手指,让宋吟想起那天翻飞的触手。

“早上回?来的。”苏祖之?昨晚去苏家包办的布料厂子视察了一趟,解决了一些纠纷,并?加大?了做工量,寒秋在即,要多做些棉衣出来,他是话事人,要料理的东西多,全部弄完回?来就天亮了。

他明?显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场赖床,却没有多说,嘴角标本一样勾着?弧度,将茶杯搁下?,“辛苦你昨天帮我拿药。”

“没事,我该做的,”不?这?么做就被封口了,宋吟仓皇地站起来,“我去洗漱了。”

仿佛后面有猛虎在追,宋吟收着?一根尾巴逃之?夭夭到了浴室。

宋吟跟时间赛跑,刚才还赖床,现在突然变得很?急很?想早点到教室,洗完漱用毛巾拭过一张脸蛋子,抬着?两条细腿往外跑。

苏秋亊照常看了课表给宋吟拿好课本,准备到楼下?给他,临走前他不?忘和苏祖之?交代道:“哥,我去上课。”

苏祖之?没有回?头,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比御桥肯吃苦,我也一直看重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做不?该做的事。”

苏秋亊沉默了一下?,“知道了,哥。”

一道轻微的关门声后,宿舍里重归一个人,苏祖之?背靠椅子闭上眼,再次睁开,眼角撑出一条纹路,他是个顶好修养的人,心里想什么不?会在脸上表达出情绪。

他脸上无所波动,脑中却在回?想着?刚才宋吟的黏糊样……一个两个,都挺喜欢那个孩子。

昨夜在工厂监察,苏祖之?远道听?说家中鸡飞狗跳,苏父将苏御桥痛打了整整一晚,弄清原委,他担忧苏御桥身体扛不?住,抽空回?了一趟祖宅。

去的时候宋吟他们已经取好了药,折腾的,劝阻的,都回?到了自身原位,苏御桥一身血沫地跪着?,其他佣人管家在宅子窗中都只敢看不?敢伸出援手。

胡聂最先看到他,哎呀呀地跑过来问他怎么这?会来了,他说来看一下?御桥。

胡聂便又惊又怕地说御桥今天倒霉,他爸爸今天起了两趟夜,回?回?都撞见御桥在外站着?,本来今晚跪完就算了,硬是多抽了两回?。

苏祖之?一问,便知道两回?都和宋吟有关……倒是稀奇,他那弟弟愚钝,一贯没什么志向和担当,过往十?几年中倒是有过喜欢的人。

但那份喜欢并?不?是情和爱,那些人对他来说大?概和院中的花花草草是一样的,因为渺小?所以才起了怜爱。

宋吟明?显是不?同的。

那孩子……有什么特别?

……

苏秋亊一直知道宋吟多变,情绪变化快,从宿舍楼上下?来,他将宋吟落下?的书递给他,宋吟蔫眉接过不?说话,他就知道宋吟又生?气了。

苏秋亊在苏家万事都做得好,没惹过谁生?气,所以该怎么哄宋吟就变成?一个难题,宋吟走在前面,他落后两步跟着?,目光贴在宋吟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