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卯足了力气和勇气,不假思索果断冲向他们,在漫天的雪中同他们厮杀。
“姐姐救我!”
柳姳音回头,看见邻家的小姑娘正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追赶,似乎是料到小姑娘逃脱不了,他脚步放缓,发出诡异的笑声,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她飞速将小姑娘护在身后,举枪与那人对峙,突然一声尖叫,身后的小姑娘轰然到底,她脖子上裂开好大一个口子,猩红的血水喷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柳姳音痛苦极了,额头的青筋突起,胸腔中愤怒和伤心郁结,她握紧手里的武器朝那人刺去,可下一刻,她就被人从背后偷袭,一脚将她踹在了地上。
温热的血浸湿了她的衣服,经历了几番战斗的柳姳音早已筋疲力尽,倒在地上起不来,眼睁睁看着面前人举着寒光闪烁的刀砍过来。
忽然,柳父出现了,他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血窟窿,可还是一刀砍向了面前的敌人,迅速了结了对方。
“阿音,快起来。”柳父扶起地上的柳姳音。
正当柳姳音喜悦时,一把大刀由远及近飞了过来,柳父躲闪不及,被刀砍中脖颈。
“爹!爹!”她难以置信地抱住柳父将要倒下的身体,声音里满是颤抖,她捂住柳父的伤口,鲜血不断往外涌,顺着她的指缝滴落。
柳姳音从未恐惧过,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她刚刚失去了母亲,如今也要失去了父亲……
凭什么,为什么无辜之人被残忍对待,为什么有人可以草菅人命毫无人性……
她听到柳父最后对她说:“活下去,一定要活着。”
北风呼呼地吹,擦过人脸火辣辣的疼,天空中下起纷纷扬扬的雪,抬眼看不清夜空,天地间倏忽变得死一片的沉寂,一阵肃杀之气。
柳姳音知道,杀戮还没有停止。
嗜杀的敌人聚集到村口,他们得意洋洋,将目光投向了柳姳音。
她从死去敌人的手里抢过砍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冲向敌人,不停地挥舞着砍刀,一刀挑起他们的帽子,一刀割断他们的脖子……
她不知道自己厮杀了多久,她只感觉自己身体麻木,浑身湿透透地倒在地上,敌人们互相叽叽喳喳地说了什么,似乎要撤退,于是他们留下一个人解决她,其他人上马扬长而去。
留下来的那个人在逐步逼近柳姳音,她看见那人握着的刀柄上刻着一个图腾,图腾奇异,面孔可怖的三足鸟微抬起头颅,脚下踩着一个羊首,似乎是某一部落或组织的标识。
雪花落在她鼻尖,但并没有很快融化,柳姳音整个躺在柔软的雪里,四肢逐渐发冷,眼泪在脸颊凝结成冰,她沉重地呼吸着,眼神不甘地盯着那人看。
她不想就这么死去……
刀光凛凛,突然一刹那,眼前人面目狰狞地骤然倒地,而出现在他背后的是一张冷峻漠然的脸,少年眉眼俊秀,轮廓利落干净,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他额前碎发里,狐裘帽檐上积雪封霜。
他眼神严酷带着杀意,但在看向柳姳音时,清冷眸中多了些怜悯。
少年将手中的剑收起来,一步步朝她走来,蹲在她身旁,纤细洁白的手指落在她鼻子下。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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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姳音睁不开眼,只听到屋里人在说话,一人语气阴沉,一人态度低微。
“殿下,这毒实在是厉害,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把她医好,否则提头来见本王。”
争吵声还在继续,柳姳音浑身酸痛,她痛苦伸出手,争吵声停歇了,一双温暖滚热的宽大手掌包裹住她的手。
他说:“别担心,阿音。”
第11章 苦t?涩 「早点放下他」
卧房里灯整夜亮着,柳姳音记得这是她在璟王府住的地方,自从有了明月阁,她几乎很少回来,可这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窗前的兰花身姿舒展,书桌上的笔记上还挂着上次回来用的狼毫笔。
她靠在裴璟辞肩头,感觉左肩伤口上的血肉正在被冰凉的刀刃剜去,血肉分离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她抑制不住地挣扎身体,却被裴璟辞抱得更紧。
他用软布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安慰她:“阿音,那箭上有毒,须得把你伤口的毒清理干净才能上药,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柳姳音无声地点头答应,肩上传来的剧烈痛感疼得她流眼泪,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把头埋进裴璟辞脖子里,她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他的锁骨、胸膛,两只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肢,这样亲密的姿势只有他们床榻上她才敢如此,可是眼下唯有他温暖的胸膛,才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
她像一只猫儿,平日里出门闯荡天地,可受了伤还是会钻进怀里寻求慰藉。
赵太医以前是太医院中最擅长治疑难杂症的,后来离开太医院,是裴璟辞将他请回璟王府,专门为璟王府的人医治伤痛。
他行医数载,很少见毒性这么恶劣的毒,不消一个时辰伤口处的血肉便被毒性入侵,若想彻底根治此毒,最优的办法也是医治最困难的办法,就是剜去血肉,辅以清毒的药,连续服用数月的汤药,等伤口血肉自己愈合长好。
终于,经历一番艰难,赵太医把柳姳音伤口包扎好了。
“这一夜可能还会发烧,姑娘身边不要缺了人,及时为她灌汤药,擦干体外虚汗,等情况稳定了就不必担心了。只是,这之后还需修养半年,不要轻易再动武了。本来就有旧伤,如今又添了新伤,须得养好……”
裴璟辞抱住怀里晕厥的柳姳音,动作轻柔,将她轻轻抱回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嗓音低哑:“麻烦您了,您先回去歇着吧。”
赵太医拖起药箱,望了一眼榻上紧闭双目的姑娘,心中哀叹一声,这样好的年纪何必这么拼呢,差一点连命都搭进去……
卧房此刻静悄悄的,柳姳音又做梦了,梦到无数次血腥杀戮的场面,有时她在旁观,有时她是被杀者,而有时她却是杀人者。
她的身体犹如被抛在翻滚的江河里,风急浪高,湍急奔涌的江水好似要把她的肢体撕碎,她拼命挣扎,身体却被汹涌的波涛裹挟、拍打,直至要把她吞噬。
“救命!救命!”
“阿音,别怕。”
熟悉的低沉清冷声音响起,她像是被人突然拽上了岸,暂时脱离危险,可心中的恐惧和无措并没有完全消失。
她的心只是暂时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