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1 / 1)

段宁点点头,自个儿跳上后方的马车先行坐了进去。季晚疏看了眼天色,把备好的盘缠交给白灵,对满江雪说:“师叔伤势未愈,这一路最好还是走慢些,别累着。”

满江雪“嗯”了一声,见温朝雨睡眼惺忪地靠在季晚疏身上,下意识多看了这两人几眼。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温朝雨狐疑道:“你看什么呢?”

满江雪收回了视线,作势要往马车那处去,说:“没什么。”

温朝雨瞧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这人就是装得正经,实际心里闷着坏,有什么话直说不行?”

满江雪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冲她抬了抬下巴,说:“你二人都不爱用胭脂水粉,小秋倒是有两盒,待会儿去沉星殿拿来,遮一遮。”

“遮一遮?”温朝雨一头雾水,“……遮什么?”

季晚疏也觉得莫名其妙,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温朝雨脖间到处都是红印。先前没发觉,这宫门口山风大,把温朝雨的头发都吹到了脑后,那些被咬过的痕迹也就十分清晰。

季晚疏眼皮一跳,顺手拉着温朝雨的衣领提了提,温朝雨见她这举动,转瞬就明白过来了。

“……早去早回,”温朝雨绷着脸皮,仿佛没事人一般看着满江雪,“就不送你下山了。”

满江雪神色自若地入了马车,什么话也没说,白灵飞身落去了马背,冲季晚疏和温朝雨点头示意,便就带着弟子们顺着山道下了山去。

苍州与姚定城虽是同一个方向,却并不算十分顺路,但因着段宁的缘故,白灵还是征求了满江雪的同意,多绕了一日的路特意将她送回了姚定城。

几日后,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段宁已经拆了绷带,冲满江雪和白灵等人道谢告别,之后便独自进了城往段家行去。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倒也没忘给家里送信,守门的小厮见得段宁回来,纷纷喜出望外,对她嘘寒问暖,尤为关心。

段宁一一应了,正要去找段老爷问个安,却是才进门便听身后来了什么人,问道:“劳驾诸位,敢问此处可是段家府宅?”

“正是,不知阁下为何事前来?”一名小厮道。

那人笑了笑,命手下捧来一个雕花木匣,说:“在下是九仙堂弟子,特奉堂主之命前来叨扰,这是我家堂主交代务必要呈给你家小姐的东西,还望诸位代为转交。”

段宁得了这话,立即收回脚步又行出门去,道:“我人就在这里,是什么东西?”

那人作了一礼,将木匣朝她递来,说:“段小姐一看便知。”

段宁使了个眼色,身边小厮赶紧将木匣接过来,打开一看,那里头竟然装着把崭新的精美弯弓。

弓身似弦月,银光泠泠,形体优美,色泽莹润。弓弦如流星,紧绷笔直,古朴间又透着几分优雅与尊贵。匣子里还配了十来发箭矢,细长锋利,泛着漂亮的寒光弓好,箭也好。

段宁一愣,呼吸瞬间凝滞,当场魂不守舍地怔在了原地。

“这是我们九仙堂有名的机关大师亲手所造,”那人笑道,“是外头想买都买不到的宝物,段小姐有幸得了它,可要加倍爱惜,莫要糟蹋了去。”

眼前顿时回放起那个春雨绵绵的夜晚,初次相见的两人在花园里谈笑风生,比试箭术,一见如故。

“我喜欢你这弓,卖了我罢?”

“这可不行,你若当真想要,我让师父请人另做一把送你。”

“那也行啊!”

……

心里漫开了一阵难言的痛楚,段宁在那弓箭上头轻轻抚过,眸中渐渐漾开了零星的泪光。

“知道了,”她闭上眼,沉沉叹息道,“多谢。”

第222章

苍州春季多雨,山里更是比人间清寒许多,外头的桃红柳绿已开始凋谢,梵心谷里的烂漫春花却开得正好。

庭外落雨纷纷,天与地都笼罩在一片水幕之中,山谷不见鸟雀,也未有旁人走动,四处都于嘈杂的雨声中显得十分静谧。尹秋裹着公子梵的氅衣,歪在檐下的木椅上观望雨景,公子梵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针线和剪刀,正在替她裁制衣裳。

尹秋此次来时什么也没带,前两天换下来的衣物又都洗了,遇上这两天下了雨一直没干,先前沐了浴才发现没有干净衣裳穿了,又不方便冒着雨叫弟子们送新的来,公子梵只得临时取了套自己的,想看看改制后能不能给尹秋穿一穿。

落雨天光线不好,屋子里又有些闷热,两个人都坐在廊子里。公子梵摆了张小木桌,点了几盏灯,尹秋坐了半晌有些犯困,打着呵欠问道:“好了没,还要多久?”

“快了,”公子梵埋首,借着灯火缝缝补补,“再等一等。”

尹秋见他动作熟练,针线活做得比自己还要好,不由笑道:“又会种花,又会煮饭,还会穿针引线,你怎么什么都会?”

昏黄的烛光映在公子梵轮廓分明的面容之上,清贵俊秀间透着温文尔雅。他把多余的布料剪掉,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说:“总不能事事都要旁人代劳,能自己做的就都该学着自己做,如此就算是一个人,也照样能把日子过得好。”

“我们夫子说,君子远庖厨,”尹秋刻意打趣,“看来你不想做君子。”

“君子与否,从来不由这些事定论,这话原也不是这么用的,”公子梵说,“君子也要吃饭穿衣,饭从哪里来?衣又是谁人做?有亲近之人照顾妥当固然是好,却不能将其视为理所当然,更不能以此自恃清高。所谓‘君子远庖厨’,不过是某些好吃懒做之人口中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们夫子误人子弟,叫满江雪把他轰出去。”

尹秋当然知道这话原意何解,只是有心想听听他怎么回答,当下乐不可支,捧腹道:“我们夫子要是听见你这么骂他,胡子都要气歪了。”

“我非君子,只是个俗人,”公子梵也笑,将裁好的衣裳盖在尹秋头上,“去试试俗人给你改的衣裳合不合身。”

这衣裳分明是洗过的,很干净,可尹秋还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她把衣裳从头顶拽下来时,公子梵已经入了灶房,准备生火做晚饭。尹秋回到房里换好了,对着铜镜看了看,宽大的玄袍被改制成了符合她身形的长衫,交领箭袖,腰系玉带,裙摆垂坠而无褶皱,十足的整洁利落。这毕竟是男装,不免少了些女儿家的柔美,多了些少年人的意气,穿在尹秋身上倒是将她衬得神采奕奕,格外好看。

灶房里渐渐燃起了青烟,雾气顺着烟囱蒸腾在和风细雨之中。公子梵将米饭蒸上,提着木桶要出门时,廊子里站了个身形挺拔如青青翠竹,面上覆着张银质面具的人。

“像不像?”尹秋转了一圈,嬉笑着问道,“从现在起,公子梵就是我了,你又是谁?”

“你说的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公子梵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你不如扮别的,比如什么闻名江湖的大侠,比公子梵要威风。”

“我不认识什么大侠,就认得公子梵,”尹秋见他披上了蓑衣戴好了斗笠,要往水井那头去,便问道,“你那桶里装的什么?”

公子梵在井边蹲下,说:“是黄花鱼,给你做鱼吃。”

尹秋说:“怎么做?”

“听你的,”公子梵说,“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尹秋想了想,说:“都可以,师叔爱吃鱼,我跟着她吃糖醋的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