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1 / 1)

“沈曼冬是她母亲,她来杀了谢宜君也可以,”南宫悯说,“只要她得手,就让她拿着圣剑退到一边,咱们二人即可开始决斗。你是尹秋的姨娘,我是尹秋的姑姑,你我都不会对她下手,这样总行了?”

“狗屁不通!”梦无归喝道,“你算她什么姑姑?尹宣不过是你义弟,你和尹秋之间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你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可尹秋是认我这个姑姑的,”南宫悯瞧着尹秋,笑容和善,“是不是?”

尹秋眉头紧蹙,并不想参与这不合时宜的争执。

“今日的情形,着实对我不利,谢宜君死了,你们就得接着对付我。按理说,我该远离这场纷争,继续站在暗处做一个旁观者才是,”南宫悯说,“可我还是来了,既为了拿回圣剑,也为了将当年的事做个了断,我说要与你决斗,并非是在开玩笑。只要你有信心能杀了我,只管迎战便是,又顾虑什么?况且恕我直言,你们这些人也真够无耻的,我南宫家的传家宝,我自己尚且没为了它要死要活,还耐心等候了这么多年,你们却是一碰头就要抢了去,这是什么道理?”

梦无归嗤笑,对她后面几句话分为不屑一顾:“我如何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

南宫悯立即道:“好说。”便领着一众教徒挪去了一边,只将谢宜君一个人扔在那林子里。

“这总够诚意了?”南宫悯说,“你赢,就杀了我替如意门报仇。我赢,就带着圣剑离开,再不与你们这些人为敌,我南宫悯说到做到。”

梦无归见她这举动,又是一声冷笑:“我倒是可以答应,但你拿到圣剑后能不能安然离开,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南宫悯便越过她看向了满江雪:“那你呢?”

满江雪还未开口,季晚疏便启声道:“师叔,这人不可轻信,她指不定是又有什么奸计,紫薇教危害江湖已久,今日若能将她铲除,也是绝了一大祸患。她拿到圣剑后紫薇教只会更加壮大,这等放虎归山之事,师叔最好慎重。”

温朝雨犹豫片刻,低声道:“晚疏……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江湖势力的搏斗,从来就不单是哪一方的过错,当年老教主拿着圣剑,也是做过不少造福百姓的事迹,何况圣剑没被盗走的那几年,南宫悯也没有用这把剑杀过什么无辜的人,”顿了顿又道,“当然了,她要真想做坏事,也不是非得靠圣剑才行。”

季晚疏说:“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但现在谁能保证她拿走圣剑后会不会出尔反尔?我不是硬要揣测她什么,只是她给外人的印象终究是她自己造成的,现在宫里没了掌门,我就必得为师门考虑,这是于公,而于私我与她也没有旧情,我自当理性看待。”

她这厢语毕,南宫悯便在另一头拍了两个巴掌:“说得好,不过你们可别忘了,满江雪身上那伤,只有我能给她治,什么江湖恩怨或是个人私仇最好先放一边。再者,我哪怕是现在就走,你们也不一定能追上我将我杀了,我这交易对你们来说并不亏,亏的反而是我自己,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趁早做决定罢。”

先前缠好的纱布已经被血水染透,尹秋换上了新的,轻声问道:“师叔不止有外伤,还有内伤……内伤又是怎么来的?”

满江雪闭口不言。

她倒不是不想说话,而是火毒遍体游蹿,痛楚难当,换作旁人早就疼得哭爹喊娘,生不如死,满江雪还能没事人一般好端端站着,已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能忍了。

“……是为了保护我们,”孟璟叹气道,“掌门逃出地底通道之前,放了一记杀招,师叔本可以躲过,但我们后头这些人却自顾不暇,所以师叔一个人扛了下来,我们倒是半点也没伤着,就是师叔她……”

尹秋指尖微蜷,面上闪过几分疼惜,抬头看着满江雪说:“南宫悯的话,师叔怎么看?”

满江雪咳嗽两声,气息微促道:“倘使她是真心想了断一切宿怨,也不是不可以。”

尹秋嘴唇翕动,沉默下来。

“你下不去手?”满江雪问。

尹秋怔怔的,垂头看着手里的逐冰,说:“我不知道,”茫然了片刻又反问道,“如果是师叔,你能下得去手吗?”

满江雪未置可否,只是答道:“若非想着你和梦无归有必要当面与她对谈,我先前就能不惧圣剑杀了她,”言毕补充道,“她不止害了师姐,还害死了师父。”

尹秋一愣。

季晚疏一听这话,变色道:“什么?师祖也是……”

她后半截话没能说得完,温朝雨也听得怔愣了一下,不可置信道:“师父也是被她杀的?”

满江雪“嗯”了一声。

“这……”温朝雨如梦初醒,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谢宜君道,“我说怎么我回到紫薇教没多久她老人家就病死了,搞了半天原来是你的手笔!你就那么想当掌门不成?你难道不清楚我们三个根本没人会跟你争?谁稀罕什么狗屁掌门!你要杀曼冬,我还能顾念着她是沈门主的后人,你与她之间也算有世仇,可你居然还杀了师父,你疯了罢你!”

谢宜君向来与她不对付,此刻也是一如既往地呛声道:“我是那弑师的败类,你也是那欺师的叛徒!你以为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全天下就你歪理多!”温朝雨气得要命,“这里人人都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你残杀同门,暗算师父,你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世上独你最可怜,你最无辜!我们哪能跟你相比较!”

“少跟她啰嗦了!”梦无归耐心已经告罄,转头看着尹秋,“纵然我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想杀了这贱人,但你娘也死在她手里,由你来做处决她的人倒也并无不可,”说到此处又意味深长地瞟了瞟南宫悯,“既然你这冒牌姑姑也有心要了断当年事,又做了退步,那我也不怕与她来场决斗,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你意下如何?”

尹秋静默不言,抬眸望向谢宜君。

逐冰在手中颤动,光华大涨,尹秋心中复杂,执着剑缓缓走到场地中央,站去了谢宜君对面,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在问南宫悯:“我若是杀了掌门,拿到圣剑以后,你真的愿意和小姨单打独斗决一胜负吗?”

“这是自然。”南宫悯说。

“为什么?”尹秋说,“你……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

“那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又有几个真正好心的人?”南宫悯说,“我灭如意门是为自保,你当年还未出生自是不知全貌,可你身后这些人却是清楚得很。从我父亲死后,谁人不想让紫薇教消失?说得好听是打击魔教匡扶正义,实际也不过是垂涎我南宫家的圣剑罢了,而这其中当属云华宫与如意门劲头最盛,我那时候年纪也还不大,有多少次差点被那些名门正客要了命?我不攻上流苍山,他们也迟早会破了我的总坛,江湖纷争避无可避,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意门输了,就该接受这败局。”

她说着,勾动唇角露出一个笑来:“不过梦无归眼下要为沈家找我复仇,这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冒着风险来到这里,也是想让你们知道,所谓的魔教,所谓的妖女,其实不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差多少,至少我南宫悯从来都是正面较量,不搞那些恶心人的小动作,梦无归若能杀了我,那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你看叶芝兰和谢宜君,她们有这胆量么?”说罢大笑三声,“不过谁赢谁输,可还不一定!”

尹秋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有自信,这是好事,也令我钦佩,可若是你输了……”那满江雪怎么办?

南宫悯看出她的心思,说:“你想让我先救她?”

尹秋点头:“你能答应吗?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和小姨决出胜负之前,我不会把圣剑交给任何人。”

天色逐渐昏沉,零碎的雨滴穿林打叶,满目苍凉。南宫悯的红裙在那阴冷的风里起伏着,她面露思索,沉寂下来,没有很快答应。

满江雪先前还能保持清醒,此刻已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晕,季晚疏在边上扶了扶她,满江雪问南宫悯:“这火毒,你要怎么解?”

南宫悯看了她一眼,调笑道:“你怎么也开始问起废话来?当然是用我的内功替你解。”

满江雪打量着她:“你稍后要与梦无归决斗,此时耗费内力,于你不利。”

“我也正是在顾虑这个,”南宫悯说,“不过我比她多吃那么多年的饭,也多练那么多年的武,我当上教主时,她还在如意门当娇小姐,该是不至于真能打过我。”

这话既自信,又自负,梦无归闻之在那头低哼道:“我不屑趁人之危,你要救人也是义举,给你时间打坐调息也未尝不可!”

南宫悯便又笑了:“那倒是好,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说完便冲满江雪抬了抬下巴,两人正要双双盘腿坐去地面时,忽听谢宜君在林子里高声笑道:“真是稀奇,自古黑白两道水火不容,今日你们反倒上演了一场友好共处的戏码。江雪!你如何就知她是真心想救你?此人作恶多端,心术不正,她三言两语就叫你们对她改观,还主动提出要与梦无归决斗,她的话你们也信得?”

“可现在除了信她,又还能信谁呢?目前也只有她能救师叔了,”尹秋说,“难不成要信您?师叔会伤成那样,不都是拜您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