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雪唇角略弯,捧着茶盏说:“她们自来便是如此,从前就爱动不动吵嘴打架,”说完这话,她又看着尹秋道,“按辈分,这两人都是我的师姐,我也管不着,她们爱打就打罢,打完了就消停了。”
连她都这么说了,尹秋也就打消了要上前拉架的念头,好在那两人果然如满江雪所说,打了一场就很快消停下来,只是温朝雨因着功力不足吃了点亏,挨了谢宜君几下,谢宜君倒也没有真的下狠手,她当然知道满江雪带温朝雨回来必然有大用,所以也只是跟她泄了通火罢了。
刀光剑影来得快,去得也快,谢宜君活动了这一场,反倒将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她抬手将佩剑送回原位,冷眼瞧着温朝雨道:“不长进的废物,如今连我也打不过了,紫薇教还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温朝雨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胸口一边不甘示弱地回道:“再好也比不过你的云华宫,十多年前你就是这水平,十年多后你还是这水平,不得不说,你真是将稳定发挥四个字领悟到了精髓,在下佩服!”
“那也比你强,手下败将嘴还硬,”谢宜君说,“你打不过我是事实。”
“打不过还骂不得了?”温朝雨说,“你打赢我算什么本事,你有本事去揍满江雪么。”
谢宜君冷笑:“我的功夫十几年如一日,你这厚脸皮亦是如此,我要是你,我就在路上找个机会一头撞死,你哪来的脸回到这地方?真是可笑!”
温朝雨说:“那你怎么不干脆笑死呢?说的像是我腆着脸要来你们云华宫似的,你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想来,要不是满江雪那无耻小人绑架了我,我会稀罕来你们云华宫?你才可笑!”
谢宜君忍无可忍,看向满江雪道:“你到底带她回来干什么?晦气!”
满江雪听她们吵嘴听得快要打瞌睡,闻言便回道:“宫里的细作我已经查清了,不是芝兰,我把她带回来,是为了作证。”
谢宜君倏地抬眼,靠近满江雪两步,眼眸微眯道:“是谁?”
满江雪看了周围一眼,没说话,等弟子们都心领神会地退出去后,她才开口道:“是怀薇。”
听到那个名字,谢宜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站直了身子,面露了然,拨着佛珠道:“竟然是她。”
第147章
“晚疏已在带着怀薇赶回宫的路上,”满江雪说,“等她们到了,就能把事情问个清楚。”
谢宜君又是一愣:“晚疏?她不是还在闭关么?”
满江雪神色如常道:“是我叫她秘密出关的,为的就是让她暗中查一查宫中细作。”
谢宜君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你叫她出关的?”她移动视线瞧了瞧边上的温朝雨,意味不明道,“真当我这么好骗?”
温朝雨操着手道:“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她出关的。”
谢宜君道:“眼看晚疏闭关之日将近,她却提前出关,还第一时间去了魏城查细作,甚至瞒着我,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想到她是为的什么要去魏城。你这叛徒,祸害宫门,误人子弟!”
温朝雨说:“误人子弟我勉强认下,祸害宫门又是什么道理?我在云华宫那几年,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我们紫薇教的人就不能来你们云华宫拜师学艺了?”
“废话!”谢宜君冷道,“当然不能!”
“可我已经拜师学艺了,”温朝雨皮笑肉不笑,拿手肘捅了谢宜君一下,“好歹同门一场,别这么大火气,真要说起来,我的确没做什么不利于宫门的事,你就当是我来宫里求了几年学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都当上掌门了,还这么小肚鸡肠,也不怕这一屋子的小辈们看笑话。”
“你闭嘴罢,”谢宜君睨着她,“叛离师门者,按照宫规是要当场废除功力再流放至天池的,我亦是念着你本心不算坏,也的确未做过什么天大的恶事,此刻才肯与你多说两句,你少蹬鼻子上脸,真要惹恼了我,南宫悯可不会跑来救你。”
温朝雨不屑道:“那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可是要为你们作证陆怀薇是奸细的人,你懂不懂待客礼仪?你要实在看不惯我,现在就放我走呗,啰里吧嗦!”
谢宜君嗤笑:“放你走?你想得美,如今云华宫容不下你,紫薇教也已将你视为叛徒,温朝雨,你里外不是人,还有胆量叫嚣,等怀薇的事情结束,你最好别来求我保你。”
“求你干什么?”温朝雨丝毫也不肯让着她,“我求满江雪也不会求你,再说了,你要对我不客气,我就把你的首席大弟子拐跑,看你们云华宫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未来的少掌门。”
“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谢宜君耐心终于告罄,喝道,“现在!”
白灵挠了挠头,看了一下满江雪,满江雪没有任何反应,白灵只得朝殿外几个弟子使了眼色,温朝雨笑嘻嘻道:“小气鬼,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己能走。”
她说罢,便随着白灵出了殿去,薛谈见状也赶紧跟上了温朝雨的脚步,几人出了明光殿,白灵尚在思量该把温朝雨关在何处,温朝雨却是自己提议道:“走罢,去惊月峰看看。”
白灵愕然道:“惊月峰?”
温朝雨笑了笑:“那可是我曾经待过的地方,去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言毕,她便不管白灵如何,兀自带着薛谈轻车熟路地朝惊月峰行去,白灵与弟子们面面相觑,又都莫名其妙地不好开口阻拦,只好也跟着温朝雨走了。
谢宜君在里头瞧见温朝雨等人居然去了惊月峰的方向,火冒三丈之余又只得作罢,冲满江雪叹气道:“你看看,她回云华宫,简直像是回娘家似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什么贵客,她说怀薇是奸细,这事儿能靠谱么?”
“目前看来,怀薇的确有很大的嫌疑,基本可以确定是她,”满江雪说,“何况除了温朝雨,还有一个丁怜真可以作证,我们先前已吩咐人将丁怜真关押进了刑堂,等怀薇回来后便可一起传唤审问。”
听到丁怜真这名字,谢宜君回忆少顷,说道:“就是前几年犯事的那个天音峰女弟子?”
满江雪点头:“是她,怀薇助她脱离了天池,冒用了琉璃峰一名女弟子的身份,姚定城的难民中毒一案,都是她和怀薇所为。”
谢宜君脸色几变,不禁怒道:“真是反了天了!怎么就养出这些可恶的东西来?”
“能查清便好,”满江雪说,“如此一来,芝兰也能洗脱一半嫌疑了,师姐不必动怒,这都是好事。”
她用了“一半”这个词,谢宜君自然明白其中用意,陆怀薇既是内奸,那叶芝兰房里的面具材料也就很好解释,但关于暗卫弟子的组建,陆怀薇从未沾过手,叶芝兰本人至今也仍旧说不清楚头尾,是以叶芝兰依然不能被轻易开脱。
“那就得看暗卫弟子与怀薇可有关系了,”谢宜君捏了捏眉心,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倦色,“倘使暗卫弟子也是她在背后捣的鬼,那芝兰才能洗脱全部罪名。”
“倒是没那么容易,还有件事没告诉你,”满江雪说着,便将吹笛人一事简要概述了一遍,末了才道,“她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才会派温朝雨去营救小秋,这就能说明她与暗卫弟子不是一伙人,除了怀薇,宫里应该还有一个埋藏得更深的人。”
即便今日已经听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听满江雪道出吹笛人的事,谢宜君仍是免不了感到震惊。
“所以照你的推测来看,怀薇还有可能是西翎国旧人?而暗卫弟子背后的人,又是灭掉如意门的另一个凶手?”
杯子里的茶冷了,满江雪只是看了一眼,尹秋便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的,满江雪看着尹秋回道:“正是。”
“好端端的一个云华宫,简直成了贼窝!”谢宜君大动肝火,来回踱着步子,“师父在天之灵若是见了如今这情况,也不知该如何责骂我,这可真是……”
她们二人谈话期间,尹秋一直不曾贸然插话,听到此处才温声安慰道:“掌门先别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所谓暗箭难防,人心难测,师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您的。”
谢宜君喟叹:“师父便是不怪罪,我这心里也不会好受了去,”她看了看尹秋,“倒是你,那蛊毒可有什么法子能解?”
尹秋摇头,微笑道:“暂时还没找到方法,不过我们已经知道陆师姐是吹笛人了,等她回来再说罢。”
“也好,暗卫弟子背后的人,她也一定知道是谁,”谢宜君沉思道,“总之再耐着性子等等罢,你说得对,事情早晚会弄明白,现在急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