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暖师姐还在斟酌那“寻仙道”三字,蓦地回神要阻止,可简航早没影了。

石暖师姐斥道:“你这混头!”

房生还自认有理:“小姐莫骂小的、情人眼中出西施,怎知道简公子不稀罕呢!”

简航稀罕不稀罕可说不定,那人是肯定不稀罕就是。

简航没献宝似得奉上那本“寻仙道”,而是把它夹在陶师兄带过来的书籍中。过几日,见那人翻着翻着就把“寻仙道”取过来细看,简航可激动!

那人瞧了几页,神色有点不妥,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读下去。恰逢陶师兄进门来,那人腕上一使劲,那书擦着陶师兄耳际而过,留下陶师兄失措而无辜的神情。

那人指着陶文殊大骂:“陶文殊你!你!”

简航也慌了,瞧见陶师兄捡起那本“寻仙道”左翻右翻地瞧瞧。随意翻到某页,眉一挑,嘴上就念出里头一首诗句: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风僧上下狂。出牝入阴为本事,腰州脐下作家乡。天生二子随身便,曾与佳人斗几场。(摘自《金瓶梅》)

简航一听懵了,然后脸烧似得烫红!

陶师兄再翻了两页,眼珠子大睁,然后细细地眯起来,流光轻转,慢慢落到那人身上。

“这书可不是我弄来的、莫要冤枉我。”

那语气颇为示弱,那人虽气,却也知道陶师兄的品性。

陶师兄往那人身边一靠,“若我非要在书中夹些话语、定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那人皱皱眉,起身就往庭外走。

陶师兄低笑,扫了眼神情难看的简航,尾随那人到庭院去。简航透过窗看到满目桃花枝,那人凄凄地站着,似是有些失神;陶师兄靠过去再说了句,那人就不愿听了。两人稍是推搡,陶师兄倏然双膝跪地,挺直腰背伸手抱着那人的腰身,头仰着,笑得特好看。然后便见陶师兄张嘴道:心悦君兮、知不知。

简航只觉胸口闷痛,一句话语堵着嘴,确实有苦难述。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夜里,小屋内里并不安静。

红锦翻转,惊醒了睡在内侧的简航。

陶师兄轻轻地喘着,腰继续摆动,小声道:“我给你唱曲罢、这折子我可学、学了许久了

“你倒要、要仔细听、记得仔细仔细

“想鬼病最关心、似宿酒迷香春睡。绕晴雪杨花陌上、趁东风燕子楼西。抛闪杀我年少人、辜负了这韶华日!”(摘自《倩女离魂》)

“陶文殊!”那人咬牙。

陶师兄继续唱:“早是离愁添萦系、更那堪景物狼藉。愁心惊一声鸟啼,薄命趁一春事已,香魂逐一片飞花!”(摘自《倩女离魂》)

这明明是女子卧病相思自怜的戏曲,非让他在床第间唱得不伦不类。

“莫唱了!”那人骂一句。

陶师兄哎呀一声,“甭吵醒了简师弟!”

那人自然知道简航早醒了,却制不住陶师兄故意为之。

简航背对着两人,憋红着脸,早让陶师兄抓弄得无地自容。

这一刻,简航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说这几人中,出身最好的便是施师兄和颜师兄。

颜师兄全名颜峰,字温璞,是漕运总舵一把手颜宏忠的独子,也是千机门掌门尹付的入室弟子。尹付只有四名弟子,其中入室弟子只有魏蔚和颜峰二人,便连魏洺都只是挂名弟子而已。

而施倾笙则是官家人的二子,上有一在朝当官的亲哥,下有两待字闺中的妹妹。

这两人最大的相同之处便是,他们爹都是妻奴。

颜宏忠的发妻是青梅竹马,颜夫人虽然长得好看,身高硬生生拉下颜宏忠一个巴掌!加之性子稍是泼辣,每每吵架便是斜睨着颜宏忠,像是瞧着无理取闹的侏儒一般。

而施夫人却是大家闺秀,笑起来还要掏手绢掩唇遮羞,说话超出一尺便难闻其声。便是如此就让施大人当年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所以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其次便是商贾富家子弟的简航。简航是家中幺儿,却因家教严厉,也没被宠溺成纨绔子弟。

而陶师兄家境不详,据说是妾室所生,早早就到千机门拜师学艺,鲜有回乡。

至于魏洺,与其姐魏蔚自幼失怙,凑巧让千机门掌门捡回来而已。

说到此处,不得不多提一句:颜师兄最瞧不起的便是陶师兄,不为别的,仅为他那性子够恶心人。

依颜师兄的话便是:陶文殊这人、便是个油嘴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简航此刻深有同感!

小日常之一

话说这“寻仙道”一书,说得是一道士,自幼修道,年满弱冠才到山门下历练。不料翻进俗世红尘这个大染缸,里头妖魔鬼怪,个个人模人样,道行不够的小道士被骗进了妖魔窟,不幸失身失心。后来“几番周折、数经磨砺”,终是小道士得道成仙,鸡犬升天。

其中便有一只狐妖,那妖法力不高强,更没啥靠山。沾着几个兄弟一起奸淫了小道士,一边耸着腰肏弄一边哭嚷着:你怪我、怪我法力不高明,护不住你!白白一片春心,放你这石头身上、碎了也不知道我心头疼!

那道士骂道:那你倒操得利索!

狐妖哭喊:我心疼你。不利索、你更疼!

气得那道士几乎一魂出世,二魂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