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兰今年四十多岁,身上既有政务领导的沉稳与干练,又有艺术家的优雅与从容,皮肤白皙,眼角有点淡淡的鱼尾纹,看上去是个漂亮的中年气质女人。

当童兰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闻讯来了很多人了……不仅有普通的讲师,也有带职称的教授。

事件不难查清,难的是如何处理。

广美建校几十年了,私底下不是没有类似的内幕……但是捅开了摆在台面上,其实并不多见。

另外,贺元畅的背景是个问题。

“童校长……”

俞弦的班主任肖永芝也在场,她接到电话就过来了,而且是坚决站在自己学生这边的。

一来俞弦是被自己点兵点将半强行的报名参赛;

二来俞弦确实是個好苗子,肖永芝毕竟为人师表,不可能和别人一起处理自家学生;

第三肖永芝也是女性,从同理心的角度出发,她并不觉得俞弦有什么大错。

贺元畅那种行为看似好像是「帮助」俞弦,实际就是一种「学术骚扰」。

于是,肖永芝就对童兰说道:“俞弦是冲动了一点,不该贸然撕毁作品……但她也是事出有因,这个学生平时还是很讲道理的。”

“很讲道理吗?”

白晓阳马上反驳:“当着我们的面撕毁评选结果,这叫很讲道理?我觉得这种行为就是藐视校规和不尊重师长!”

白晓阳和俞弦不认识,之前也没有什么矛盾……但是俞弦当着他的面,撕了他评定好的作品,让白晓阳有些难以接受。

另一位评选副教授叫骆玉冰,她是一名女性,了解完前因后果以后,反而一直没说话。

大概女人面对这种问题,都有一种切身处地的代入感,甚至是亲身经历过的……不过当时自己只能默默接受,不如俞弦这样勇敢和直接。

“俞弦这个学生我还是了解的,率直坦诚。”

这时,费悦明也开口说话了。

老费气归气,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帮着俞弦的:“给她上课的时候,她非常的尊重我。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小姑娘冲动之下的行为,实在不行再让她重新画一幅好了。”

重新画一幅作品,然后相当于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个小波折也就灰飞烟灭了……尽管脏水可能仍然泼在俞弦的头上,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肖永芝向费悦明投去感激的一瞥,没想到这位只给俞弦上了几节课的教授,也愿意出声帮忙。

“是啊,这只是冲动之下的表现。”

肖永芝继续为俞弦说话,反正气势上也不能输,不然俞弦很可能要背处分。

“退一万步来说,这是她自己的画,撕了有什么问题啊?白教授您为什么只盯着我的学生呢,贺元畅才是始作俑者,您为什么不批评他呢?”

肖永芝说到这里,有些激愤的说道:“难道因为他是夏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您不敢了吗?”

肖永芝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一不小心就捅破了没人提及贺元畅的真相。

艺术院校和普通高校的本科阶段不太一样,艺术院校每一届的新生只有1000来人,所以老师会有更多精力来教学生。

尤其到了大二第三阶段,专业课老师甚至会挑选两三个天赋俱佳又比较努力的学生重点关注。

慢慢形成一种就像普通高校里的研究生或者博士生,以「师门」为纽带的培养方式。

正常来说,「师门关系」远比「师生关系」的情谊要深厚,就拿陈着举例子:

他本科时的班主任早就不联系了,但是研究生时的老板(导师),偶尔想起来还会去拜访一下。

毕竟曾经一对一的指导过,这可能才是传统意义上的「传道授业解惑」。

费悦明之前就想着等俞弦大二的时候,把这个学生收入门好好培养。

一是希望自己的理念得到传承;

二是万一以后她混得不错,也能够反馈到自己身上,最不济以后还能和别人吹牛逼:

看到没,现在香港九龙开画展的俞女士,一幅作品被卖出几百万的这个人,当年就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沿用玄幻里的设定,那就是从外门弟子变成了入室弟子,在门派里的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你的师傅强大又护短的话,甚至可以不把一些门规放在眼里。

大三年级的贺元畅就有个强大的师门,他的专业课老师是广美国画院的院长夏儒才教授。

听到肖永芝突然提起夏儒才,童兰眉头一皱,打断道:“不要乱说,这事和夏教授有什么关系。”

其实谁都知道,怎么可能没关系。

夏教授很欣赏贺元畅,曾经公开说过贺元畅是突破国美和央美封锁的希望。

这次「白石杯」的一等奖获得者,也正是贺元畅。

所以童兰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因为夏儒才教授不仅是硕导,而且还是博导、学科带头人,在广美很有话语权的一位老教授。

现在国内有几样重要头衔,就好像清朝的铁帽子王似的,非常受人尊崇。

比如说像院士、长江学者、杰青、优青……等等,一座高校里如果有带着这些头衔的教授,那么在评级、拨款或者申请项目中都会有一些明显优势。

次一等的就是「学科带头人」这些,虽然是学校自己评选的,但能够评上也说明了在华南地区行业内的影响力。

如果换成别人,童兰早就各打五十大板了,很可能贺元畅还要严重一点。

毕竟某些意义上来说,如果最后不是俞弦撕了作品,她一直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