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臻拎蛋糕回家。下着雨的夜,一个人,一把伞。孤单单的感觉又强烈袭来。许连臻走得很慢,偶尔抬头看看雨丝。天空黑洞洞的,无边无垠的黑暗。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传达室的秦伯叫住了她:“许小姐,你是住16栋308室老顾家的吧?”许连臻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老顾是租房子给她的顾老先生。于是,她微笑点头。
秦伯取了个盒子递给她:“有人放在这里让我转交给你的。”
许连臻有些诧异,她在大雁市除了周娇和年东晟,根本就没熟人,怎么会有人给她东西呢?!她不解地接了过来,只见是一个简约大方的黑色盒子,用深粉色的缎带包装,乍一看,便觉得盒子的品质极好,隐约有种低调的奢华。
她问道:“秦伯,请问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秦伯呵呵一笑:“那人是在小刘上班的时候放的,那会儿我不在。小刘只说是个男的,穿了一身黑色西装……”
许连臻皱眉想了片刻,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大雁市认识什么西装革履的男士。整个大雁市她唯一熟悉的男人除了年东晟就没有别人了。可是年东晟的话,中午才见过面,绝对不会把东西留在这里的。不过,左右是问不出什么了,她便向秦伯道了谢。
到家后,随手就把盒子搁在了鞋柜上。她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丰富的什锦面,端出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清清冷冷的屋子仿佛也温暖了起来。
许连臻心里微觉安稳,含笑着对自己说:“连臻,生日快乐。又大一岁了,要开心哦。”
挑起面条的时候,说了一句:“开动!”
按照小时候父亲教的,长寿面要一长条吃到嘴里,不可咬断。寒冷的冬夜,“呼呼”地吃一碗长寿面,也有种别样的温暖。
她答应过父亲,要好好地生活,她就不能食言。她一定会好好的。
至少她现在就很好。内心平静,日子安稳。除了不经意间总是会想起某个人外,一切都很好很好。
吃好后,进了厨房洗碗弄卫生,按往常一样里里外外地把整个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去洗澡。
一起都弄妥后,她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任晕黄晕黄的光线照亮每一个角落,好像有很多人一样,热热闹闹的。
然后吹蜡烛许愿。许什么愿呢?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愿望实现的话,须得实际些,那些漫无目的的空想,许了还不如不许。
一时间想起了以前在服装店一起工作的李淑,她倒是很会许愿的。生日的时候,吹蜡烛前,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半玩笑半认真地念念有词:“我要嫁个有钱人,我要嫁个有钱人。”
李丽丽她们几个就在一旁边冷笑边打岔:“李淑,现在的有钱人多半又矮又胖又秃头。”
李淑一惊之下,马上改口,着重强调了一下:“要高富帅……高富帅……”惹得大家一阵哄笑。李丽丽又凉凉地插了一句,“那个概率比被高空坠物砸中还要低!”
孟姐笑呵呵地打圆场:“好啦……高富帅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啊……概率确实比较低。快点吹蜡烛吧,大家都等着吃蛋糕呢!”
最后,许连臻许了一个让小皮皮可以尽快找到合适骨髓的愿望,便吹灭了蜡烛。可她呆望着让人食指大动的蛋糕,却只是发愣。
方才买下这个蛋糕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付了钱就后悔了。可是想着买都买了,就点了蜡烛许愿吧。
最后蛋糕被她原封不动地放进了盒子里,准备明天给娇姐和小皮皮带去。
入睡前,许连臻又习惯性地看手表,已经午夜时分了。陶瓷的表链,依旧如玉般散发着莹润光泽。她瞧着瞧着,忽然觉得眼里酸涩。这么些年了,想不到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居然就只是这块表而已。
她苦笑着凑近光滑的表面,亲吻了一下,然后对着表喃喃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晚安。”
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她睡眠很浅,一整个晚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很是奇怪。
第二天早上出门,穿鞋子的时候就看到搁在鞋柜上的那个盒子。昨日她随手一搁后,便忘记了。
许连臻盯着瞧了几眼,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有谁会送自己这个盒子。最后决定也不要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伸手取了过来,解开了缎带打成的蝴蝶结。盒子里面只有一个封好的信封,孤零零地躺在大大的盒中央。
有种不对劲的诡异感觉瞬间从背脊处泛了上来,许连臻便沿着封口将信封拆开,瞧见里面是几张照片。
许连臻没细想也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抽出来一瞧。照片上的内容一映入眼帘,许连臻便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好似整个世界在眼前爆炸。
许连臻无意识地连退了几步,全身血液一个劲地往头上涌,晕晕的,重重的,整个人呼吸凝重。
竟然是数张私密照!而且照片中的那张脸,有的星眼半合,有的侧面婉约,可五官却清楚分明,正是她自己!
许连臻手指颤抖地翻了一张又一张。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照片中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她。而且照片的背景她也熟悉得很,是他的海边别墅。
是蒋正楠!这些是蒋正楠让人给她的!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连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行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软软的棉花里,四周都不着边际。她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楼下。
迎面打来的空气冰冷如刀,许连臻被这寒气一逼,倒恢复了些许神志。眼光不经意地又扫到了那辆黑色的欧系车。她一僵。这部豪车,她已经在这里看到过几次了。
许连臻一下子如醍醐灌顶一般,将所有不解处都联系在了一起。她一步一步地朝车子走去。
果然,不过数秒,有人从后座推门下车,赫然是贺君,一身西服,精明干练的模样。态度依旧如以往客气:“许小姐,好久不见了。”
许连臻望着贺君,哑声道:“他在哪里?”贺君垂下眼,似不愿与她对视:“蒋先生在等你。许小姐,请跟我来。”
果然一切都是他计划的。
车子一路行驶。许连臻屏息坐在后座,心绪起伏。
蒋正楠、蒋正楠,这个名字每每只要忆起,只要想到他那张带血的脸,许连臻心里都会难以自已地抽痛。她几次想开口询问贺君有关蒋正楠的情况,他的伤,他的病,现在究竟恢复得如何了。
可那些话语在喉咙口盘旋数圈,一想到包里搁着的照片,许连臻终究只是无语而已。
他到底想怎么样呢?
许连臻只觉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连心也是冰冷彻骨的。
她又用指甲掐了掐了自己,锐锐地痛,是疼的。会疼,会痛,就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带她去了那个私人小岛。由于她刻意地不忆起,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所有的一切,好似电影片段,恍然不真实。
下了车,许连臻随着贺君进入楼氏君远酒店。电梯的数字不断闪烁着往上跳。贺君一直无声沉默,愈发让人觉得时间漫长。
最后,电梯终于在发出“叮”一声之后,到达了所要到的楼层。
贺君来到两扇高大的房门前,用卡轻轻一刷,然后替她拉开门:“许小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