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臻瞬间睁大了双目,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脑中一片空白。

蒋正楠再没多说一句,决然地转身。一步步远去,步伐很快,带着决断的味儿,仿佛一辈子也不会回头。

璇璇……璇璇不会有事吧?许连臻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蒋正楠的车子飞驰在马路上,一连闯了无数个红灯,然后一个急刹车,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许连臻拦住一辆出租车也跟在后面到了医院,看着蒋正楠跑进医院,在急救室前见到了神思恍惚的聂重之:“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璇璇在一起?璇璇怎么会从桥上跳下去?”

聂重之的脸色苍白怪异,嘴唇微动:“我……”

聂重之的话被同样匆匆赶至的叶英章打断:“蒋哥,璇璇怎么样了?”

蒋正楠恶狠狠地转身,抡起拳就朝叶英章扑去。叶英章心里有愧,也不拦挡,任蒋正楠的拳头招呼在自己身上。

蒋正楠揪着他的领子,如同疯了一般:“叶英章,如果璇璇出事,我非把你给剁了喂狗不可!”叶英章的嘴角鲜血直流,只是不断道歉:“蒋哥,对不起,是我对不住璇璇……”

许连臻本来像呆子一样站在边上,见蒋正楠入魔了一般,她怕再打下去会出意外,忙拉着蒋正楠的袖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这样下去要打死他的!”

她不劝还好,这一劝,反让蒋正楠心头的火气如同被油浇了似的,呼啦呼啦地蹿得更高了。一把将她推开,对叶英章下手更是不留情面。左一圈右一圈的拳狠狠挥上去……

聂重之见状,上前拖住了蒋正楠,试图扯开两人:“蒋,你冷静一点!”

蒋正楠红着眼睛,如嗜血的野兽扑上前去:“不要拦我,我今天就要打死他!”许连臻怕真出人命,忙挡在叶英章身前:“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蒋正楠一拳挥出,已收势不及。那一拳堪堪擦过许连臻的脸,打在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蒋正楠整个人本已经变得狰狞无比,熊熊怒火从眸子深处溢了出来。可这一拳打在墙上后,他直直地盯着许连臻,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下一秒,仿佛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目光在许连臻和叶英章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粗重的呼吸声仿佛成了这空间里面唯一的声息。

许连臻看见他手指关节处血迹宛然,心惊肉跳,不由得上前想要察看他的伤势。可还未触碰他的手腕,蒋正楠已经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抬眼斜睨着她,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与不耐:“滚开,不要碰我。”

许连臻的脸色一白,两只手就这样保持着半举的姿势。

许连臻苍白地别过了脸。是啊!她是谁啊?真是不自量力!

蒋正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的内心却在咆哮:回答我啊?只要几个字,哪怕说我是你老板也好。可是,蒋正楠知道自己还是奢望了。

蒋正楠万念俱灰地移开了视线,定定地落在红红的“抢救室”三个字上,冷冷道:“你给我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滚!”

早知道最后会是这种结果,可他绝情的话一出口,许连臻还是觉得万箭穿心般地疼。她愣愣怔怔地站在原地,等着那疼缓过去,麻痹掉……然后才有力气徐徐转身。

叶英章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可一想到他曾经亲口答应过许连臻,目前又是这么复杂的局面,他若上前,不只不是帮她,只怕更是害了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

聂重之见许连臻的模样,倒有些不忍,开口劝了一句:“蒋,有话好好说……”

蒋正楠语气极度不善:“聂,你吃饱了没事做的话就回你的会所。”聂重之知道他心情不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况且他正担心着蒋正璇,便也没有再多说。

一时间,急救室外的三个男人各有心事,各自沉默。

许久后,急救室的指示灯熄灭,一身白袍的医生拉开门走了出来:“你们谁是病患的家属?”

三个男人齐齐上前。蒋正楠:“我是她大哥。”

医生一边取手上的手套一边道:“病人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你们家人是怎么回事,病人怀了身孕,有时候是会有一些抑郁,情绪也会不稳定……你们怎么照顾的,病人竟然会做这种事情?不过幸好,病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

医生说了一连串的话,蒋正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再次确认:“怀孕?”

医生看着眼前三人错愕的表情,点头:“是的。病人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你们不会都不知道吧?”

蒋正楠脸色发青地转身,一拳就朝愣在原地的叶英章挥去:“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照顾璇璇的?”叶英章没有躲避,一副极度茫然不解的模样:“璇璇怀孕了……”

说时迟,那时快,聂重之一把推开了叶英章,生生挨了蒋正楠重重的一拳:“蒋,你听我说……”

蒋正楠不解地望着聂重之:“聂,你给我走开!今天我不给他点教训,我还真不姓蒋了!”

聂重之:“蒋……璇璇的孩子是我的!”

蒋正楠一开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聂重之,咬牙切齿地吼道:“聂重之,你他妈的刚刚说什么?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聂重之抬头,与蒋正楠对视:“蒋,璇璇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第十章 流光

那个永远笑容灿烂、美好纯真的璇璇……是被谁扼杀的呢?

她虽然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可是从和她认识的第一天,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在骗她。不管是有意无意还是善意,都是一样的,都是在欺骗。

许连臻游魂一般荡回了公寓。

如果说,下午的时候,在蒋正楠的办公室,他对她说让她走是为了安抚璇璇的话,那么方才他说的“给我滚”,却是他心底最真心最想说的话。

她慢慢起身,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可是无论做什么,她总是失魂落魄的,总是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一转身,就早已经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空气黏稠得犹如糨糊,她无法呼吸,几近窒息。

一个人木头般地坐在窗帘后面,痴痴傻傻地看着天色从明亮的蓝到灰蓝到灰色,一点点阴暗下去,直到如墨般漆黑。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知道屋子里面静静的,风吹来,轻拂过窗帘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一天未进食的肚子也传来了明显的饿意。

许连臻撑着地板起身,才一动,便觉得一阵眩晕。估计是这个姿势维持得太久了,血液循环都受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