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采购商可想不到那么多,眼看着货物已经装车,自已也得安排回去的行程了,毕竟货车比客车要慢,自已得先行返回本地,也能提前做好接货准备。
等着采购商前脚刚上火车,崔宝纯赶紧再联系车站,说客户货款没到账,暂时还不能发车,那个年代火车皮是很紧俏的,要一节火车皮并不容易,只要火车皮空下来,不愁没人要,崔宝纯再给相关负责人一点好处,很快就花点钱把货又卸了下来。
而采购商回去的路上需要几天的时间,那个年代火车上根本就接不到半点消息,这几天时间也就给了崔宝纯行骗的机会,他转手又把这批货卖了另外一个客户,同时再次大肆宣传,自已手里有一批铝材,可以随时出货。
就是用这种方法,崔宝纯用了四天时间,先后骗了七个人,总计骗到手一百三十多万元的巨款。
八十年代中期的一百三十万,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目,巨款到手,崔宝纯的第一个想法是直接出国,去苏联,但后来一想,出国并不保险,语言不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放不下家里的张玉芬。
崔宝纯重新复盘了整个骗局,发现并没有什么漏洞,整个骗局里,自已用的都是假名字,警察想找到自已也不是那么容易,于是崔宝纯带着这笔巨款,又回到了秦皇岛。
从这之后,两个人开始全力发展小旅馆的生意,崔宝纯手里有钱,也开始干起了正经事,张玉芬的小旅馆生意很不错,在一般人眼里来看,这已经是一份相当高的收入了。
但手握巨款的崔宝纯,旅馆这点收入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时间不等人,旅馆必须蓬勃发展,快速的赚大钱,生意虽然挺好,但必须得再干点副业。
能跟旅馆配得上的副业,最合适的就是两种,色情和赌博。崔宝纯也是从这两个副业入手,开启了自已相对正经的大生意。
随后崔宝纯就招来了几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说白了就是小姐冒充服务员,店里留下几个,张玉芬再带上两个,直接去火车站拉起了业务。
火车站是当年暗娼的聚集地,当时很多人想找乐子,基本都会去火车站附近,暗娼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客人可以带走的,另一种就是去旅馆。
正常崔宝纯旅馆的价格,如果说住一晚是十块钱,但是你要特殊服务的话,那就不是十块钱了,打底得收你五十,而且特殊服务的费用还要另算。
崔宝纯制定的策略是,晚上不干白天干,因为白天比较安全,警察一般都是晚上去查夜,很少有白天来查的。
但崔宝纯在干这件事的时候,一样是连懵带骗,连偷带抢,本来说好了300,但完事了,直接叫几个进来,连唬带吓的,可能就要你500,这种埋汰事,他这段时间也没少干。
另外崔宝纯还雇了一些在车站附近做小生意的,给自已放哨,卖瓜子的、卖冰棍的、卖眼镜的、修鞋的……都成了他的合作伙伴,一旦有警察过来,赶紧给自已通风报信。
屋里正办着事呢,收到消息马上就疏散,让警方抓不到现行。
在赌博当面,崔宝纯单独拿出来一个房间,用这个房间设赌抽红,什么麻将、扑克、牌九,全部都置备齐全。
因为崔宝纯手里有钱,很快就混进了上层社会,也认识了不少有钱人,但凡是自已能接触到的,他都会拉到自已这里赌博。
1986年的年底,崔宝纯找来了一个工程队的包工头,这小子过来之后,崔宝纯找人合伙做了一次局,一晚上就赢了这个包工头二十万。
崔宝纯就靠着这两种方式,实实在在的赚了不少钱,但钱赚多了,肯定也会被警方注意到了,这个店里又赌又嫖的,那肯定不行,必须要严查。
这次查的比较狠,白天晚上双管齐下,张玉芬也被便衣警察盯上,等她带着旅客回到旅馆之后,没多久就有警察进来抓人,但破门而入之后,却什么事都没发生,连续几次都抓不到证据,这就是因为外面一直有这些做小生意的,给他通风报信。
白天抓不到,那就晚上抓,到了晚上,旅社也是时刻被人盯紧,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因为晚上并没有色情活动。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被盯上了,肯定有被抓的一天,到了最后,警察还是在崔宝纯的旅馆,把一对卖淫嫖娼的抓了个正着。
随后又有一个小子到派出所报案,在崔宝纯的旅社被人抢钱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这小子跟着一个女的过来住店,住下之后,这女的就要和自已干那种事,这小子不同意,但那女的说不干也不行,不干也得给钱。
这小子肯定是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肯付钱,随后崔宝纯就带着人进屋,打了这小子一顿,钱也被抢走了。
虽然报案人把过程说的很详细,却没有实际证据,崔宝纯到了派出所之后,说什么也不承认,但卖淫却是被抓到现行的,所以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晶晶旅社停业整顿四十天,崔宝纯开大会点名批评通报。
点名批评通报,在那个年代也是一个挺有时代特色的处罚方式,就是把一些危害不算太大的违法人员,带到一个会场,公开批评指正,有点类似批斗会的形式,目的就是希望违法人员能改过自新,崔宝纯这下算是出了名。
这次通报批评之后,崔宝纯挺郁闷,这生意也太难做了,自已日防夜防,怎么还是被发现了,要是再这么干下去,早晚还得出事,但问题是如果不干啥违法的事,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第011章 孤身闯广州
开旅馆赚这点小钱,对于崔宝纯来说,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崔宝纯让张玉芬把自已的丈母娘接到了秦皇岛,把旅馆交给了两人经营,自已腾出空来,开始琢磨有没有什么别的来钱道。
从这以后,崔宝纯对旅馆的生意也不太上心了,每天都是出入各种高档场所,想办法结交各种有钱有势的朋友,想要干大事,就得找有钱人,崔宝纯就是想找个机会,再干一把大的,但还没等崔宝纯想好究竟要怎么干,就有一个大麻烦找到了他头上。
大家别忘了,之前崔宝纯在铁法市工作的时候,可是挪用了三万多元的公款,来开的这个旅社。
那边的单位也早就报了警,由于崔宝纯再也没回过单位,钱也一直没有还,最终警方给崔宝纯挪用公款的这件事,定性为诈骗案件,法院那边已经立案起诉,因为一直找不到崔宝纯,法院的传票被送到了张玉芬的父亲那里。
按理说以崔宝纯现在的身价,区区三万块钱,根本就不算啥大事,张玉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也是大吃一惊,张玉芬的意思是赶紧把钱还上,以为还了钱就万事大吉了。
但崔宝纯却不同意,他心里却清楚的很,自已诈骗的罪名已经坐实,即使是把钱还了,也逃不掉蹲监的命运。
更何况他现在的钱,也不是什么好道来的,自已真要是被抓进去,之前在长春诈骗的那一百多万,要是查出来,最低也得判个无期,这还没算上他最早在老家骗的那两万块钱,以及平时小来小去骗的那些小钱。
毕竟那是1986年,这些事不管哪一件单独拎出来,都不是小事,整不好就得把命搭进去。
此时的崔宝纯,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那一晚,崔宝纯彻夜未眠,天亮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秦皇岛这个地方是待不了了,说不定哪天警察就得来抓人了,自已得出去躲一躲。
做出决定之后,崔宝纯找来了张玉芬:“玉芬,我过几天去外地做点生意,正好也先出去躲一阵,等这边没啥事了,我再回来。”
“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咱们把钱还上,你去和单位好好说说不行吗?”张玉芬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把钱还了我也得坐牢,我要真坐牢了,你怎么办?等过段时间警察不找我了,我就回来了。”
1986年5月份的一个凌晨,崔宝纯收拾好了行李,带了一大笔钱,独自一个人从晶晶旅社悄悄的离开了,他怕张玉芬拦着自已,并没有告诉张玉芬。
可是当崔宝纯走到秦皇岛信宜大酒店门口的时候,张玉芬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了崔宝纯,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以前崔宝纯也总出门,张玉芬从来没有过这样不舍,但这次张玉芬心里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失落感。
“宝存,你不走不行吗?”张玉芬把头埋在崔宝纯怀里,恳求着崔宝纯。
“玉芬,别哭了,我出去躲一阵就回来了,你和咱妈在家照顾好自已,方便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崔宝纯伸手擦了擦张玉芬的眼泪。
“你可得早点回来啊,自已在外面也得照顾好自已,千万别再瞎扯蛋了,早点回家,越快越好,我想你啊,我天天都想你!”张玉芬还是舍不得,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快别哭了,你在家等我个一年半载的,我就回来了,不用担心,听话啊,乖!”说着崔宝纯低头吻住了张玉芬的嘴唇。
一番离别的激吻过后,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了,看着崔宝纯逐渐远去的身影,张玉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离别,竟是他们人生的永别,从此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两人分开之后,崔宝纯去了北戴河火车站,自已到底应该去哪,他心里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开车时间最近的一趟长途列车,是开往广州的,崔宝纯买了一张火车票,踏上了自已的南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