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拧眉不语,从季微星窥视的角度,他的师尊分明不喜旁人这样亲近他,但却神情恹恹,因一身病痛消磨了太多精神,竟也懒得再开口。
只是半晌才冷淡道:“如今沧澜山的后生尚未能扛起来路,什么都需你费心指引,不必再来云顶峰。”
“我不需要任何人施舍多余的关心。”
谢明远沉默片刻,无奈笑道:“从前师兄觉得这是讨好,如今为何在师兄眼中,这又变成了施舍?”
“难道师兄自已,也知道自已有多可怜么?”
谢明远伸手,欲挑起那人垂落在脚边的素色衣摆,季微星被恶心得够呛,再也忍不下去,掌心挥出一道魔气,直攻谢明远后心。
谢明远犹豫片刻,没有躲开,硬生生抗下这一招,起身挡在谢情面前,冷声道:“来者何人?”
季微星从阴影里现身,双手叉腰,踱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出去,目光掠过惹人厌烦的谢明远,直直望入谢情眼底。
他歪了下头,缓缓勾起笑容,就连那时刻压在他身上的沧澜山禁制都压不住的愉悦:“师尊,别来无恙啊,徒儿不远万里,特意来看望师尊了。”
“季微星,”谢明远目光微沉,“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季微星无辜眨眼,盯着谢情冷漠的脸,笑嘻嘻道,“就是在魔宫待得无趣,特意过来问问师尊,徒儿穿着这身魔尊的衣裳,是不是比那身沧澜山的弟子服更合适呢?”
谢情低低咳嗽两声,神色冰冷,并未瞧他,而是对谢明远道:“你先走。”
季微星鼓了两下掌,为他师尊即便沦落至此心中唯一挂念的还是不要伤及无辜,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族修土倔强多了。
“既如此,那师尊便随我走吧,”季微星吞噬了伏魔塔里所有的魔,谢明远并非其对手,刚要出剑,便被魔气化作的藤蔓甩去一旁,“师尊留在魔宫陪我,我保证什么仇怨都只会报复在师尊身上,绝不伤及无辜。”
“这个回答,师尊满意么?”季微星停在谢情面前,执起他的手,指腹暧昧地摩挲那光洁的手背皮肤。
谢情:“……”
季微星满怀期待,却仍旧不曾在师尊眼底瞧见半分自已的影子。
眉眼间逐渐浮起烦躁。
到底该如何,才能让这个冷漠无情的剑修,将他看在眼中?
“我忘了,师尊没有说不的资格,”季微星不愿再听见那薄唇里吐露出什么冰冷的话,将人用幻术迷晕,打横抱在怀里。
然后转头,当着谢明远的面,吻了吻谢情的唇角,无声张口:“他是我的了。”
“你怎敢”谢明远气急,捂住胸口呕出一口血。
“我凭本事抢的人,为何不敢,”季微星喜滋滋抱着人,剑眉得意挑起,“自已没用,便怪不得旁人。”
“谢师叔,师尊我会照顾好的,你也不想旁人知道他的下落对吗?若是他们知晓你偷偷将人藏在这里还压住消息,以至于害得剑尊大人被魔族掳走
这样的过错,该如何清算呢?”
谢明远:“……”
季微星转身,就这样将昔日仙门首座掠去魔界,藏在魔宫最华丽的寝殿里。
他将师尊放置在床榻上,用指尖绕着师尊的发丝打转,脑海中预想了一万种等人醒来后的狠话。
可最后可悲地发觉,把人抓来魔界,心中的喜悦与情动竟盖过那恨意百倍。
他想象过无数次大快人心的报复,到了跟前,却连一副镣铐都不愿给谢情套上。
只能等人醒了后,故作凶狠说几句说过无数次的话。
魔族的寿命都很长,魔界的岁月更是枯燥无趣,也难怪那些魔族总是按捺不住想要骚扰其余两界。
但是最近,因为那位剑尊的到来,几乎所有的魔族都收敛了去修仙界大闹的心思,日日趴在寝殿门缝里,用那双兴奋赤红的魔瞳急不可耐往里头窥视。
魔界说得上名号的魔族,都是谢情手下败将,都被谢情踩在脚底,被当做一条丧家之犬俯视。
起初季微星还会担忧,或许自已该将这群不安分的魔族揍一顿,免得有人暗杀他好不容易抢来的珍宝。
谁知到头来,人人皆觊觎这藏在寝殿里的人,甚至昔日沉默寡言的大魔都上门来挑战,想要搏一搏魔尊之位。
第44章 九天九夜
整个魔族,都因藏在殿中的那抹雪色活了过来。
这样的日子若能一直下去,季微星甚至觉得也还不错,他几乎都快忘了当初为何要将师尊抓来魔界。
每日守着谢情,看着榻上的人一点点养出生气,即便不理会他,他也能盯着人一看就是一整日。
说是要折辱,要报复,可等人近在咫尺,却连触摸那人腰封的胆子都没有。
三年已过,季微星还未实施真切的报复,他就像个不曾尝过情爱的愣头青,口中说要如何报复他的师尊,心里却渴求着所有的亲密抚慰都能出自师尊的本心。
他天真到以为这样在魔界消磨陪伴下去,他的师尊总有一日会被他软化。
可是没有。
他将师尊抢来魔宫的第十年,师尊跑了。
季微星站在寝殿门口,盯着空空如也的床榻,轻轻笑出了声。
他转身,丢了手中费尽心思寻来的仙草,甚至不需要追踪气息都能知道谢情会偷偷逃去哪里。
听说无念海边境出现了一条小缝隙,仙门百家守在那里谈论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决定让谁牺牲修为填补缝隙。
没了谢情,他们才发觉这件事落在自已身上会如此为难。
季微星找到人时,他的师尊正面色平淡立在那人人避之不及的缝隙前,风从缝隙里灌出来,吹乱他的发丝与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