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逢春慢 郭舜明于校春 2253 字 7个月前

「太子殿下,此处接连外朝,一旦传出去怕是难以收场。还是请禁卫军围住这一片,再做打算。」

郭舜明沉默了片刻,颔首道:「劳烦静母妃找个伶俐的跑一趟禁卫司。」

我应下后转身离开,只听得屋子里隐约传来男人的哀号声。

未到寒冬,延英殿里虽然摆上了炭盆,但挡不住郭衢身上阵阵寒气。

我和陶景姝坐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许明月一时没见过那样的场景,又羞又恨又恼,哭肿了一双眼,现下在偏殿歇着。

宫人们都远远守在殿外,门口站着一排穿铠甲佩宝剑的禁卫军,神色肃穆,延英殿附近更被戒严,不许随意走动。

「陛下,纪统领将人押来了。」崔海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打破了长久的安静。

郭衢捏了捏鼻根,「太子呢?」

「回陛下,太子殿下回东宫去了。」

郭衢愣了一下,恼怒道:「没眼力的!把太子给朕叫来!」

崔海被吓得跪倒在地,赶忙扶着殿门站起来,着了火似的往东宫跑去。

「贵妃,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我派人通知郭衢的时候,只说宫里出了事我不能决断,请他来决断。等郭衢到了旧宫,看到周如会和沈曼华的时候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还不知道事情经过。

「今日臣妾与陶美人、许姑娘原本欲去随清阁观赏昙花,正巧碰到太子殿下,便一起前去。路过旧宫时,太子殿下听得异声,臣妾等跟过去就看到那二人……」

我见郭衢脸色越听越黑,便止住话语,只道:「陛下恕罪。」

「为何想起要去赏昙花?」

我垂着头,陶景姝的声音从身旁穿来,「陛下恕罪,是臣妾看许姑娘喜欢缎子上的昙花,这才与娘娘说去随清阁赏花。」

郭衢点头不语,殿外很快传来阵阵脚步声,应该是郭舜明到了。

郭舜明迈过门槛,走到郭衢面前,还未行礼就直接跪下。

「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话音刚落就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听声音便觉相当用力,再抬起时前额就红了一块。

崔海跟不上郭舜明的脚步,刚进殿门就看见这一幕,又对上郭衢的目光,连忙要去扶郭舜明起来,「太子爷您这是做什么!哎哟!快起来!」

郭衢自然也心疼这个宝贝儿子,看崔海扶起郭舜明,便叫他坐下,「崔海,去叫纪昶把人提来。」

周如会和沈曼华双手都被捆了起来,嘴里各塞了一团布。沈曼华又惊又吓,鼻涕眼泪糊作一团,妆容也被蹭花了,整张脸就像被人泼了一盆水的画布,哪里还有半点从前汴京美人的模样。

周如会衣衫半敞,胸口赫然一个发青的脚印,脸上也破了相,让人难以把潇洒风流的周世子和如今瘫在地上周如会联想起来。

「这脚印是你踹的?」

郭舜明毫不迟疑,「是,他脸上的伤也是儿臣打的!」

郭衢没说话,只叹了一口气,「当初沈宛华的事,朕想压下,是朕委屈了你。」

沈曼华的嘴被塞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我望向她的肚子,衣裙之下肚子还未显形。今日无论是什么样的处置,这孩子都留不得了。

「父皇,儿臣想问问这对奸夫淫妇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衢揉了揉眉心,让人摘了二人口中的布团。

周如会扭着身子拼命往前爬,一边磕头一边哭道:「陛下!陛下!是沈良娣约臣说有要事商议,是臣一时糊涂!陛下饶命!」说完又转向郭舜明哭道,「殿下!是她勾引臣!一定是她对臣用了药,才让臣神志不清,犯下如此大错啊殿下!」

沈曼华听着他说的话,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周如会,「你…」

周如会见沈曼华要说话,又对着沈曼华哭道:「沈良娣你骗我说许姑娘有约,却又对臣……」

「闭嘴!」郭衢见他还要攀咬许明月,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去。茶盏碎在周如会面前,止住了他的哭声。沈曼华却又似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我望着眼前这出闹剧,只觉可笑,世间痴情男女,恩爱时缠绵悱恻,遇事时却又反目成仇,只恨不能将对方的骨血踩在脚下,好蹚过这一片泥泞,全身而退。

我借沈曼华的手让沈宛华得了合欢散,却没想到已有心上人的沈曼华鬼迷心窍,做戏救了郭舜明进入东宫。如愿以偿后,又不甘寂寞,与周如会藕断丝连,如此种种,有当日的因,便有今日的果。

沈宛华尚留一条性命,在庙里清修。沈曼华只得一杯毒酒,一尸两命。

郭衢收回了赐婚的旨意,对外只说二人八字不合,婚事作罢,又封了许明月一个郡主头衔,又赏了许国公金银珠宝及良田。

周如会是外臣之子,在内宫赐死未免引人猜疑,郭衢让人将他捆送回襄阳侯府,也顺带送去了一封密旨。几日后,周如会忽染恶疾,在床榻上煎熬了半月便去了。襄阳侯也跟着病倒,并上书请辞,我当时在给郭衢研磨,他看也没看就允了。

沈家连折了两个女儿,又被御史抓住尾巴,武定伯被连撸两级,朝堂上被郭衢痛骂狼子野心;宫里沈嫔又被关了禁足,思予又被交给蒋婕妤,沈家焦头烂额,也管不了在宫里哭天抢地的庶女。

热闹总是一时的,渐渐地,有新的热闹出来了,人们也就忘了秋日里那场不见血的闹剧。

仲元青对我的提醒,郭舜明恰到好处的偶遇,为什么沈曼华和周如会偏偏就是那天,不在宫外,就在旧宫情不自禁了呢?沈曼华身怀六甲,为了留住情郎,就不顾肚子里的孩子?

许久没有踏足过东宫了,我到清晖殿时,郭舜明还没有来,我站在温暖如春的殿内只觉得遍体生寒。郭舜明既然知道沈曼华的事,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在沈曼华入东宫后,还是百花宴前?

在这宫里,算计血缘至亲,算计枕边人,算计对手,算计盟友倒算不上什么了。被算计就证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执子之人,又何尝不在局中呢?

我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过身,「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郭舜明没有回答,绕过我,拿起桌上的一方锦盒。

「这是孤特意命人打造的金簪。」金簪样式独特,尾部垂下两条珍珠流苏,颗颗浑圆饱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