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的位置已经确定,该怎么把人带走又是个问题京城基地内除决斗场外严禁暴力斗殴,路修远的事情想要了结,肯定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他和对方当面对质。这里人来人往,怕是不好动手。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刚抵达食品加工厂没多久,狗子忽然道:“安安,那个人在往外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沈十安想了想将车钥匙扔给路修远,“我跟寻寻抓人,你负责开车,不要离得太近,对方认识你。”
他没见过渠朔,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眼前这个穿着加工厂普通工人服饰,面色困倦胡子拉碴、脸上几乎写满了落魄的男子,似乎和能力卓绝的救援队队长完全对不上号。
难道路修远猜对了,这位渠队长如今真的以在加工厂打工为生?
无论如何,连在对方和沈寻之间的红线总不会搞错。凭借红线的指引,沈十安在尾随对方走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巷道时突然闪身上前,一个手刀将对方打晕,塞进了越野车的后车厢里。
半个小时过后,越野车在京城基地外一座荒废的加油站旁停了下来。
路修远将人从后备箱里拖出来,一桶凉水浇了上去。
沈十安负手站在三米开外,看着这名叫作渠朔的男子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路修远蓄势已久的一记拳头重重砸在脸上,脑袋一歪,立即闷哼着吐出一口血沫子。
路修远甩了甩拳头,身体小幅度颠动围着他绕了两步,左眼中满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和阴狠:“醒了吗渠队长?你还记得我吗?”
话音未落,左脚猛地抬起,对准渠朔的小腹便狠狠踹了过去。
但这一次没能如愿击中目标,毫无防备之下吃了一记闷亏之后,渠朔卓越的军人素养在此时完美展现出来,双臂交叉格挡住这一记飞踹,同时就地翻滚两圈迅速脱离路修远的攻击范围,单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约是因为被塞在后车厢里关得时间久了,起身时腿脚的动作略微有些不自然。
视线飞速掠过沈十安和他身旁那只三米高的大狗,最终定在了路修远身上。
瞳孔因为震惊而剧烈收缩,“是你!你怎么会活着?你明明……”
“明明怎么样?”路修远攥紧拳头纵身飞扑过去,一拳比一拳狠戾,招招直击要害:“明明被你扔进丧尸群,早就该被啃得渣都不剩了是吗?去死吧你!”
加入利刃这一个多月路修远可没有荒废时光,陶源教授的体能训练方法和近战格斗课程他学得比赵家两兄弟还要卖命,为得就是等到这一天,要亲手将当初迫害他的仇人打得跪地求饶。
但尚且不足两个月的学习,和渠朔在军队中通过经年累月的残酷磨练而得到的一身本事相比,还是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接连退让闪躲数次之后,渠朔一把攥住他的拳头:“你要是再动手,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草你妈!!”路修远破口大骂,抬起拳头就对准对方的喉咙捶了过去。
喉咙是人体要害之一,这一下要是打实了不说立刻致死,最起码能让渠朔丧失战斗能力。
渠朔脸色一沉,闪身避开路修远的拳头,同时铁臂横扫而出正好抡在路修远胸口,将他砸得倒飞出去轰隆一声撞在加油箱上,捂住胸口咳嗽不止,脸上立刻浮出一层异样潮红。
沈十安正要上前,被路修远抬手拦住:“……别过来!咳咳咳咳…我说过,不用你帮忙…咳咳咳……”
沈十安停在原地,但掌心却聚起两道灵力,如果路修远遭遇危险,他随时都能进行支援。
不过路修远的表现却比沈十安料想的要强得多。
从胸口挨的那一下缓过劲之后,路修远怒睁着血红的左眼,再次朝渠朔冲了过去。
渠朔依然以闪避为主,只可惜这次却没能躲开:两面突然出现的透明墙呈夹交之势彻底封死了他的后路。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路修远已经袭至身前,一记灌注全力狠辣无比的侧踢狠狠踹在了渠朔肚子上。
这一下着实不轻,渠朔的表情立时扭曲起来。但他反应极快,既然退不了,便干脆以透明墙作为后盾,借助于反作用力猛地往前一冲,抓住路修远的肩膀反身用大臂将他锁死,声音里已然透出几分狠戾:“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再杀你一次。”
这句话无疑像是一泼热油,浇在了路修远熊熊不息的怒火和恨意上,“来啊!有本事你就来啊!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啊!!”
他疯了一般剧烈挣扎起来,手臂弯曲成肘一阵狠击,双腿弹跳起来往后乱踹。
这一番反击是毫无章法的,按理说无法对渠朔造成任何伤害,但也不知道是击中了什么地方,渠朔忽然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像是忽然失去平衡般穿过被路修远收回的透明墙摔倒在地。
路修远被他带着歪了歪险些一起倒下去,好在及时挣脱,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他刚才踢到了什么东西,某种绝对不属于人体的东西。
脑子里灵光一闪,路修远对准渠朔的左腿狠狠踢了一脚不是这边,随后对准右腿又踢了一脚:咚!
这一次,被他踢中的位置发出一声类似于金属撞击的闷响。
是假肢。
渠朔的右腿是假肢。
一股难以形容的快意忽然涌上心头,路修远盯着渠朔的眼睛:“……你的右腿没了?”
渠朔试图爬起来,被路修远眼疾手快于右腿上再踹一脚,立时重心不稳又倒了回去。裤脚掀起来一点,正好露出一小截冰冷的金属假肢。
“你的右腿没了。”路修远又重复了一遍,这一回是肯定语气。目光在那截假肢上来回逡巡,眼中是无边的火热和畅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这天!老天有眼,渠队长你也有这天!!”
他又确认了一遍,渠朔的右腿截肢位置极高,几乎到了腿根部位,怪不得对他的战斗力影响这么大,和自己打架的时候全程依靠两只手,而且几乎没有移动过。
路修远脑子不笨,甚至可以说极为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和沈十安是同学,还每学期跟他竞争奖学金。思绪快速转了两圈,就已经将前因后果全联系了起来:“你是因为右腿被截肢,所以才在军队里待不下去,只能在食品加工厂打工为生?这条腿是怎么没的?炸'弹炸的?跟人打架被打伤的?还是说…被丧尸咬了?”
渠朔看了一眼他脸上洋溢的笑容,拖着假肢缓缓挪到墙边,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来京城基地的路上,被丧尸咬了一口。”
“是吗?”路修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半蹲在渠朔腿边:“被丧尸咬是什么感觉?疼吗?牙齿刺进皮肤的感觉,血肉被撕扯下来的痛苦,丧尸用力咀嚼的声音……你还记得吗?有没有刻进脑子里?晚上做梦的时候,会不会一遍一遍重复着当时的经历?”
渠朔浑身颤了两下,手掌下意识攥紧,某种无法描述、极度不愿意触及的黑暗记忆从他眼底一划而过。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而后看向路修远:“……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路修远用极轻的音量复述了一遍,灿烂的笑容逐渐变浅变淡,最后化作教人胆寒的阴森:“你想知道吗?”
他抬手摘掉眼罩,露出黑洞洞、边缘处布满齿痕的眼眶,又将上衣掀了起来,露出右半身纵横交错的狰狞疤痕,以及发黑发紫的丧尸化身体。动作极轻极缓,仿佛正在透过这些伤疤,无声叙述着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绝望崩溃的故事。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渠朔还是倒抽一口凉气:“……你到底,到底是人还是丧尸?”
“我到底是人还是丧尸,”路修远抚摸着自己的伤疤呢喃自语,而后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呢,要不然渠队长你来告诉我?毕竟,我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子,不都是拜渠队长所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