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泊琅：来吧，我订好了餐厅。你说你吃腻了西餐，这次是在中餐馆，点了你喜欢吃的菜。」

「棠泊：你是谁啊，我跟你不认识。」

「谢泊琅：真的不来吗？好吧，那我自己去吃了。」

「棠泊：滚！」

「棠泊：地址发来。」

谢泊琅笑他还是小孩子心性，转念想到这其实只是一种不加掩饰，也未经过任何尘世雕磨的本真。

也许唐锦青来到这世界上，就只是为了被爱和自由。他出生在幸福的家庭，父母在最相爱时生出了他，所有人都不抗拒跟他接触，哪怕他其实很少给谁回应，还是有人像谢泊琅一样，无微不至地照看他。

他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就有了被任何人喜欢的资格。

唐锦青来得很快，也没怎么整理外形，谢泊琅帮他抚平被风吹乱的头发，和他对面而坐。

这餐饭吃得很有意思，谢泊琅给他夹菜，他理也不理。谢泊琅不夹了，他又弄了一块排骨到谢泊琅盘中。

“小青。”谢泊琅叫他，他埋头苦吃，当没听见。

“棠泊？”谢泊琅换了个称呼。

唐锦青恨不得把桌子掀了，愤愤地瞪他一眼，低下头说了些什么。

“干嘛这么欺负我。”

谢泊琅听见了，但没出声。吃完饭，他们一起沿阳光昏暗的路向前走，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周遭车水马龙，霓虹灯影影绰绰，他们很快被淹没在长河中，又因为过于沉重的寂静，连溺水的求救声都没能留下。

唐锦青乖乖跟着他走，中途在一个路口前停下，谢泊琅叫他在这里等等。

他大概无心注意周围，都没有发现身旁正是一家花店。

他出来时带了一捧向日葵，交到唐锦青手上时，看见唐锦青几乎连抬手的动作都忘记了，怔怔地愣在原地。

谢泊琅轻声提醒：“给。”

“为什么送我花。”唐锦青想接过去，又想起什么，不接了：“我不要。”

“不是一直这样吗？”从小到大，只要唐锦青乖乖吃饭吃药，他就会给予奖励。不是一直这样吗？

唐锦青仰头望他，目光被他身后如血的残阳刺痛，转过身去：“这就算了吧，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谢泊琅向前一步，二人之间仅有几十公分的距离，他抬手将花送到唐锦青身前：“不要吗？”

唐锦青点头，往与来路相反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就跑起来。

他长得高，身形也好看，跑起来像只轻盈的猫，谢泊琅望着他，某一刻觉得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他只要永远看着他，为他存在而嫉妒、抵触，同时怜爱、疼惜，一个人怎么能把如此复杂的情绪都投映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是真的变成了同性恋么。他明知自己心里，始终希望唐锦青变成棠泊，而不是棠泊变成唐锦青，却还是做这些模糊他们间的界限。他应该一早跟唐锦青划清距离，但是既请人吃饭，又买了花。

他是个成年人，自己做的事会承担，自己的想法也会负责，没有什么是不能坦然承认的，他心中早有什么冲破牢笼，带来挣扎和痛苦，但他甘愿忍受。

眼见唐锦青快跑出视线，谢泊琅抬步追上去。

也许他们之间就像这条路，哪怕不算一路并肩而行，可总有一天，他会去到唐锦青身边。

唐锦青跑累了，独自坐在公交站台的横椅上，下一班公交车到了，他没看目的地，稀里糊涂地跟着人群上车，不想被人拉住手腕。

他转身，一捧向日葵隔在他和谢泊琅之间。

“我带着它走了很远，可能已经不好看了。”谢泊琅说：“我第一次给人送花。”

唐锦青小声说：“不是玫瑰。”

谢泊琅将向日葵交到他手中：“嗯。还收下吗？”

他做好了唐锦青不收的准备。跟他一起旅游时，唐锦青时常摆架子不收他的东西，那时不知道唐锦青喜欢他，现在知道了，是想说这哪里有喜欢的样子，不要怪他一开始没有发觉，也别不收他东西啦。

唐锦青抱住向日葵：“如果送玫瑰我会觉得你很俗。”

“我或许本来就是个俗人。”这时天色已晚，那班公交开走后，周围一时没了人，他和唐锦青一起坐在长椅上，聊没营养的话题。

唐锦青的恶毒来得很突然：“那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他们也俗，俗到家了。你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家里有钱点而已，又不是跟了你就能跻身上流，也不是和你谈恋爱就能长生不老。你说他们为什么还喜欢你？”

“你是个混蛋。”唐锦青抱紧花，包花的漂亮包装纸皱成一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谁都要勾引，还装不知道。”

“那你喜欢我吗？”谢泊琅问。

唐锦青卡了一下，然后用更加刁钻的语气说：“喜欢啊。那又怎么了，谢泊琅，这样真的很不酷，我憋得难受。我是喜欢你，但你就可以这么欺负我了吗？”

谢泊琅轻轻笑了几下，捉住他腕子，用力掐出一圈红痕。

他身上太容易留下痕迹，这圈红印鲜艳完整，像手铐，更像镯子。

唐锦青吃痛，嘶一声抽回手：“你还掐我！”

“我的本意不是弄疼你。”谢泊琅说：“是奖励你终于肯说实话。”

唐锦青不自然地加深呼吸，脸上晕开一层薄红。

“未来有机会的话，和我一起开个狗狗学校吧。”谢泊琅说。

“你知道吗，护主的狗很难得，也最难训。忠心是件好事，可不该过度敏感，面对不成威胁的人撕咬爆冲。”

唐锦青反驳道：“我没跟他们打架。”

“我也没有责怪你。”谢泊琅用柔和的声音问：“现在要跟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