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不信。

“这道题真的困难，就像…….”她顿了顿，语速飞快地说：“假设叶明教授受到了政治迫害，他的孩子逃离了追杀并且被您救下，您究竟是会将他安置在普通家庭，还是换掉身份养育在身边？”

陈知衡蓦地笑了，“你的假设令人不悦，问题还算有意思，但是你要我帮你做题？”

“……我想您比较富有经验……只是想要请教一下……”

“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

她身上确实有学生证。

陈知衡在检查了她的证件后，竟然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如果你有认真听课，应该知道一项政策的决定因素至少包括当时的政治、经济、军事和科技环境，以及决策者自身的特质，包括决策者的情感、思维和过往经验塑造的决策倾向。

“回到你的问题，如果叶明教授受到政治迫害，作为他的学生和助手的我如若幸存，届时到底扮演着怎样的权力角色、处于怎样的情感状态和面临怎样的外部环境，这些条件并不具体。

“所以，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便我向你提供了答案，那也是不负责任的回答。”

陈知衡顿了顿，忽然冲她温和地笑了下，补充道：“但既然我们是私下谈论这个话题，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将孩子安置在普通家庭就会远离我的控制和保护，如果养育在身边就会面临各种已知和未知的危险，这的确是个非常困难的选择。只是，有时候决策仅仅是决策者的一时冲动罢了。”

他并没有给出宋荔具体的答案，但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可那个时候的陈知衡到底是怎样的，她也不知道，她没法把条件具像化。

宋荔想起他刚才抱着那个孩子的样子。

他很喜欢那小孩儿，所以对于几年后出生的第二个孩子，他一定也很喜欢她。

不知怎的，宋荔有些害怕。

她害怕他的答案。

可她不知道，她害怕的是哪一个答案。

“时间不早了。”陈知衡对她说，“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我该走了。”

宋荔嘴唇翕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陈知衡转身离开了。

她想冲上去抓住他的手，但忍住了。

下一秒，原本阳光灿烂的世界忽然昏暗下来，宋荔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全息舱的金属罩。

周文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他的回复已经很诚恳了。”

“这不够。”宋荔心里有些沮丧，“就没有离现在更近一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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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 0054 仿真、脑子与医院

“「翡翠」已经同意拆卸并上缴组织内义体人的杀伤性装备，但前提是政府公开承诺将会着手制定义体人与其他公民享有等同的权利地位的法律文件……”

阿斯蒙坐在会议桌前，面前的单人椅上坐着埃沃尔的虚拟投影。

埃沃尔对这个结果满意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陈知衡，“你在第六区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在那里的主要工作在两天前已经结束了。”

言语中有催促的意思。

“我会和阿斯蒙一起回去。”陈知衡说。

埃沃尔笑笑，“好，等你们回来，就来我府邸聊聊，知衡把宋秘书也带上，我女儿很喜欢她。”

关闭通讯仪，两人坐在椅子上，谁也没说话。

埃沃尔想要在府邸召见阿斯蒙，应该是想要在这次大选里以E01提案作为秘密武器，如果选票数量不够乐观，他可能会想要直接公布这个提案。

明面上看，局势一直在向陈知衡反对的道路上走去，埃沃尔怕他有所行动，才会让他跟阿斯蒙一同前去见面，而且要盯着他身边宋荔这个虽然被卸去了义体，但战斗力仍然令人忌惮的炸弹。

不过现在，宋荔和E01提案都不在他们手上。

一整天过去了，派出去搜查的人毫无所获。

“我真得夸你把她培养得很好。”阿斯蒙对陈知衡说，“本来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些事情，现在想想，要是她想藏，恐怕没什么人能找到她，能找到也不一定抓得住吧？”

陈知衡点了根烟，眉头微皱，神情罕见地有些烦躁，“让栖川继续找，文远联系上你了吗？”

“没有。”阿斯蒙伸手从他的烟盒里也拿了根烟，“我在想办法找他，但现实是我们必须要回首都星了。”

陈知衡没说话。

“这次我会带两个人一起回去，他们都是「翡翠」的人，今天跟我一起过来了，先跟你见见。”

听阿斯蒙这么说，他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情，淡淡“嗯”了一声。

「翡翠」是在联合战争后发展起来的义体人组织，有一定比例的战场老兵，但真正成气候却是在这二十年里，恰恰是阿斯蒙流亡的时期。他毫不意外阿斯蒙跟「翡翠」有什么额外的关系。

外头有人敲响了门，在得到阿斯蒙的允许后，两个人走了进来。

陈知衡抬眼看过去，这是一男一女，穿着窄袖便装，行动举止利落板正，是军人出身。

特别的是，两人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身体都已经义体化，就连面部都是金属面具，从外表看上去几乎与机器人无异，如果不是头部还保留着一定的自然人特征，肉眼几乎无法分别这究竟是机器人还是人类。

“总议长，好久不见！”那女人朝他行了个军礼，声音爽朗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