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晗之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儿,“我活得好好的,吃自己用自己的,有什么不像话的?”
“你怎么说话的!”陶父顿时来了气,两眉一竖,颇具厉色。
陶晗之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你不就是在乎你的面子么,面子有这么重要?”
“我的面子?我这都是为了你!瞧瞧你之前在那家公司都干了些什么?你现在在这行怎么混?别的行业你又没经验,去大学怎么不好了?”
闻及此,陶晗之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欲再多说,丢下句“我出去买瓶水”就大步离开了病房。
“诶......”李知苓看了眼手边全新未开封的矿泉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父硬是不肯回头,也用眼神阻止李知苓,“让她走!”
陶晗之现在只觉得浑身发烫,也顾不得前面是谁,出门右转就是走,结果差点撞到人。
她赶紧抬头,伸手虚扶对方,却是一愣:“林总......”
林适领口微敞,西装也被穿得闲适了几分。他看了眼左边的病房,又转回来看着陶晗之,继而笑笑,“要买水吗?巧了,我也正要去。”
陶晗之不知怎么就变成两个人一起了。
她垂着头,一时没说话,她不知道林适听到了多少。
“你确定一瓶矿泉水?”林适正站在前面的自动贩卖机旁边,侧身问她。
“啊...嗯。”陶晗之嘴上应着,自己也快步向前。
林适动作利落,她到的时候两瓶水都从货架上掉下来了。
林适俯身去拿,然后将一瓶水递给她。
陶晗之刚伸出手,林适身后敞开着的门送来了阵阵微风,略略带走了一点她身上的烦躁。
“谢谢。”她抬手接过。
“去外面坐坐?”说着,林适朝外歪了歪头。那边是医院的露天阳台,阳光正肆意弥漫,落地是道道斜影。
她扬起笑意,拿起手里的水与林适的做了个“碰杯”的姿势,“走。”
她怎么不把新工作的事告诉她爸爸
可能不满意的人总有无数理由不满意
15 理解他?理解个屁!
阳台上难得没什么人,大概是快到饭点,人群都集中在餐厅。
两人靠着边缘的栏杆,望着远处的生着烟火气的街道,那边,快餐小摊正忙得热火朝天。
陶晗之喝了口水,问了句:“林总怎么在这儿啊?”
“老人在做理疗,我来和她以前的医生聊聊。”
陶晗之无声地“哦”了句,点头表示明白。
林适的两手搁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浅浅握着矿泉水瓶,自然垂挂着。风偏偏钻进他的领口,不时拨弄。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工作地点了。”
闻言,陶晗之忍不住笑出来,“林总,偷听不礼貌哦。”
林适喝了口水,一脸正色。
陶晗之想起刚才的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改变不了我爸,我就是想气气他,给他的人生添点堵。”
林适笑了一声,“故意添堵?”
陶晗之耸耸肩:“没办法,老天派我当他女儿,大概就是他必经的劫。”
她的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虚空的一点:“其实我也不是一直这样子。小时候,我特别崇拜我爸。可以说,他几乎就是个天才,高中保送,大学本硕博连读,毕业的时候顺利留校当了教授,没几年就拿了帽子,甚至在外面开的公司都发展得很快。我爸一生过得太顺,他根本理解不了普通人使尽全力也很可能失败的滋味是怎样的。”
林适望着陶晗之的侧脸,有些讶异,她说起这些,是含着笑的。
陶晗之瞥了眼林适,笑了一声,“忘了,估计林总也是一路这么长大的吧。如果你是我爸的儿子,他一定觉得人生圆满。”
林适勾唇看她:“你现在这样,他还不满足?”没想到,关于父亲的东西,他会想听,甚至追问。
“得了吧,我离他的理想差远了。”陶晗之转了个身,背靠着横杆,仰着头望天:“小时候我几乎是补习班里泡着长大的,一次成绩下降他就紧张得不行,可以说,我整个学生时代都是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过来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理解他,更多的是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完美达到他的要求。”
她闭着眼睛,用其他感官触摸暖阳。
她的颈线是蓝天的岸线。
“后来虽然上了他期望的大学,但我分数不够,没够上我爸希望的医学,被调剂去了工业设计,为此我爸气个半死,差点要我复读。但我哪会肯啊,咬死了绝不复读。那时候,是我人生第一次叛逆。”
说到此,她睁开眼睛,瞥了眼林适,突然好奇:“林总,您叛逆过吗?”说完这句话,她自觉有些好笑,总觉得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很是陌生。
林适的手握着矿泉水瓶,指甲有意无意地掐着塑料瓶上的小坑,发出砰砰的轻声。他忆起往事,挑眉笑笑:“我啊,比你再早一点吧。”他很少和人说自己的私事,此时却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回答了她。
陶晗之想象当时的小林适和家里对峙的样子,不由觉得还有些可爱。
她接着道:“反正那之后我爸一直不怎么待见我,对我这不满那也不满。势为那件事之后,他更是对我忍无可忍。”说到这,陶晗之突然想到:“说起来,您为什么不问我以前在势为的事,就招了我?”
林适手里转瓶盖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慢旋上。他用熟练的话术说:“用作品说话的人,不必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