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斯的目光更奇怪了:“每个月,西区街道上都会有雌虫被就地处理掉,有谁会被吓到”

科林斯语气一顿,他突然想起来,似乎确实有一个人会被吓到那只绿眼睛的娇滴滴的雌虫。

“让卫队把他带走,送去地下圣坛,再动手,”维亚说。

科林斯犹豫了几秒,打量了几遍手底下垂死的雌虫,在确定那只雌虫已经手脚全断,失去行动力后,科林斯把手里剩下的药剂注射给对方,而后慢慢松开手,退后,将空间让给赶来的警卫队。

警卫队围了上去,那只雌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一名警卫走上前去要扛起那只雌虫,就在此时,那只原本已经被打到失去行动能力的雌虫猛然睁开眼睛,神志混乱、陷入疯狂的情况下,他眼中只有残忍的兽性。

不知道他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扑向一旁防卫薄弱的一位警卫,他身上褪去拟态的虫足泛着冷光。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下,这只雌虫还会有力气折腾,意外发生,维亚眼瞳骤然一缩。

那位警卫受伤倒下,露出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的虫族带着面纱的银眸雄虫与绿眼睛雌虫。塞梅尔带着林斐潜入小教堂,他身手很好,因此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有人闯入教堂!

“斐斐!”维亚扑过去,他眼前的一切如同电影慢镜头播放,当那只雌虫即将接触到林斐的那一刻,维亚眼瞳中覆满了红血丝与鲜红的小眼。

血肉飞溅的场景没有出现。

精神暴动中、失去理智的雌虫菲列抱住林斐的腰,脸贴着林斐柔软的腹部,力竭地倒在林斐身上,被打断的四肢软绵绵的耷拉。

林斐被菲列的重量压得一个晃悠,幸亏塞梅尔站在他身后,稳稳地撑住了他。

塞梅尔看着倒在林斐怀里的雌虫,一瞬间明白了被研究员列为难题的精神暴动到底是什么了:那是更高级别的繁殖热,是虫族对虫母渴望的具象化。

于虫族而言,虫母就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当他如海市蜃楼般若隐若现于时,饥饿鬣狗般的虫族就陷入求而不得的疯狂,因此他的存在能催化繁殖热(也就是精神暴动)的出现。

但同时,他也能缓解甚至治愈繁殖热。求而不得时,母亲是根植于他们基因中的疾病,而来自于他的垂怜,是根治这一基因病的药。

塞梅尔看向林斐,他看到林斐完全是出自本能似的抬手温柔地摸了摸那只雌虫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当他的手指拂过那只雌虫的发丝时,塞梅尔仿佛能看到那些紊杂的无形的精神力是如何被林斐捋顺的。

心脏似乎被温暖的液体浸泡,连站在林斐身边的塞梅尔都觉得身体变得异常舒服。他还能感觉到,那只雌虫紊乱狂躁的精神力连同他自己以及周围其他人的精神力都安静了下来,变得温顺,乖巧,他们被驯服了。

“母亲……”那只雌虫的脸还埋在林斐的肚子上,声音闷闷地传来。

听到声音,塞梅尔回过神来,看到那只雌虫的动作,他心里不免有些嫉妒,他开口想对林斐说“可以放开他了母亲,他好了”,话还没说完,倒在林斐怀中的雌虫就被一道力量拽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斐斐你有没有受伤?”维亚抓住林斐的手臂,目光慌乱地查看。

林斐的手抬在空中,他抬头看向维亚,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维亚重重地喘出一口气,胸膛起伏,额头上有冷汗。脸上残存着神经紧绷到极限的神情,维亚目光移向塞梅尔,说话的声音还有些抖:“塞梅尔,连狗都做不好,你没资格继续待在他身边。”

火药味在两人之间弥漫,以至于两人都没注意到,被像破麻袋一样甩到一边的雌虫,堪称顽强地从短暂的昏迷中醒转了过来,他眼球覆上了从脑内溢出的血污,视线受阻,因此他只是凭直觉,朝向林斐:“MA……妈妈。”

这声音像魔咒,林斐浑身过电一样,胸口和小腹处竟然开始胀痛酸痒,雌虫菲列身上的美味香气也变得更浓,香味浮动,林斐被吸引,不由自主走到那只雌虫面前,蹲下身,他不知所措,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列利亚……”

自高处传来的呢喃细语落入林斐耳中。

林斐抬起头,那个有着阴沉的绿眼睛的男人科林斯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正低着头看他。

对方口中“列利亚”这个单词很耳熟,很快林斐回想起他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佩特雷睡着前也对他说过这个单词。

科林斯蹲下身,注视林斐。

林斐回看着科林斯,近距离看,他脸上那完全是一双野兽的眼睛,但同时,他此时目光晦暗,灰蒙蒙的,像是有千回百转的思绪暗藏其中,林斐竟然感觉那双眼睛在落泪。

用力地抓住林斐的手,科林斯启唇,声音又轻又快,仿佛逃命似的:“尤里安就在王城,不要回来,列利亚。”

第170章 | 第一百六十九章:尤里安捡到一个宝贝

嘴唇微动,科林斯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梦游一样看着眼前的林斐,目光细细描摹林斐每一寸五官,连呼吸声都消失,似乎害怕吹一口气就会把林斐吹散。

“咚咚咚”

胸腔中的心跳声愈来愈响,直到盖过整个外在世界的杂音,超出情绪阈值的喜悦让科林斯心慌到不能自已,他的脊背不断冒出冷汗,眼前一阵黑一阵红,万花镜一样天旋地转。

眼前的情景变得无比混乱,科林斯的视线中,维亚和塞梅尔走了过来,把林斐带走,周围的卫队在维亚的指挥下将所有在场的雌虫带走,科林斯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维亚的催促下,木偶一样僵硬地动了起来。

他的身体在行动,意志却仍然被强烈的情绪冲击裹挟着,混沌地解离。他就像看电影一样,木然且无意识,幽魂一样做事。

不知过了多久,长时间屏住呼吸带来的窒息感让科林斯终于承受不住地重重呼出一口气,他脱力地跪倒地上,手撑着身体。

眼睫上似乎有一滴冷汗摔落,砸到小教堂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巨响。

科林斯的身体抖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捂住胸口,然后很慢很慢地抬头,他才发现小教堂内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都在刚刚撤离,如鸟兽散,只有他借“善后”为由留了下来。

虚浮的目光继续往上移动,科林斯看到了正前方,那尊高大的雕像。

雪白大理石雕刻成虫母拟态的模样,工匠用精妙的技艺将冷硬的石头塑成薄如蝉翼的头纱,头纱似在迎风微颤,若隐若现遮掩住虫母模糊的面容。

科林斯的耳旁响起唱诗班洪亮清澈的吟颂声:

“伟大的母亲列利亚啊”

列利亚,列利亚。

这个名字盘旋在科林斯的心头,心脏深处的旧疾沉疴隐隐作痛,痛感迅速蔓延至周身,科林斯脸上的冷汗一颗颗掉落。

他常常跑去听唱诗班的吟诵,其中,他最爱听的曲目是《列利亚》。

列利亚是虫母的神名。

每当唱诗班用清澈嘹亮的声调,以歌唱的形式呼唤列利亚,科林斯也会跟随着他们,在心中一遍遍默念列利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