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起来没有难过。

他猛地站起来,朝路行展踹了一脚,成功在丈夫身上留下一个清晰的鞋印后才跑掉。

路行展拍拍衣服上的灰,继续雕他的木马。

路行展的书房装得很大气,但是唐都不怎么喜欢,他觉得很空,沉闷闷的,很严肃的样子。

不过现在这里多了很多他和噗噗的东西,比如扔在地毯上的猫猫头玩偶,再比如充满了办公气息的冷肃书桌上那个鸭鸭杯。

唐都很严肃地把自己的嫩?黄???色??鸭鸭杯和路行展的咖啡杯放得远远的,看了一会儿还是不满意,干脆把丈夫的杯子放到离桌子很远的窗台上去,而且拉窗帘给遮起来。

“那么丑的杯子,和我的鸭鸭面对面,不是委屈人家吗?我是为了鸭鸭着想,可没有在发脾气呢。”他还捂住鸭鸭的黑色豆豆眼,自言自语给自己找补。

想到路行展说的游戏机放在哪,他短暂地放下了心爱的鸭鸭杯,拉开书桌的第二个抽屉。

压在最上方的的确是一个粉色的游戏机,毫无疑问是唐都会喜欢的颜色,他却被压在下面的纸质文件吸引了视线。

是路行展的体检报告。

唐都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拿起来。

手指头捏着衣角搓来搓去。

他其实是有点害怕。

一种督促他确认什么的心情支配着omega最终还是拿出来那份文件,手指点在上面,他逐字逐字地认真读下去。

读完后很规矩地把文件好好放回原位,抽屉里的粉色游戏机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唐都就这样站在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总是生动漂亮的一张小脸木木的,视线放空,一动也不动。

等到回过神来,他下意识要往地下室跑去找路行展,临到下去的楼梯口时又突然停下脚步。

唐都很少出现这样犹豫不决的状态,他的脑袋瓜装不下太复杂的内容,对于无法解决的东西总是干脆利落地抛开,以维持脑袋空空拥抱生活的好心情。

此时出现的这种犹豫,并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的犹豫,而恰恰是因为他很确定自己要怎么做,这么做又将迎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在对那个已知的结果犹豫。

也正因为唐都毫无疑问的坚决,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茫然地犹豫一会儿了。

他有点想噗噗了,但又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抱宝宝唐都坚信他的宝宝很聪明,所以不能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随意对待。幸好江渡还在带着崽崽午睡,噗噗就算睡醒了江渡也会陪他玩一会儿的。

他于是就坐在楼梯口等丈夫上来。

路行展上来时举着一只到他膝盖那么高的小木马,他看见坐在地上的唐都,下意识皱眉:“怎么坐在地上,以为有地毯就不会着凉吗?”

唐都抱着膝盖仰头看向他,那副可怜样子很容易让人觉得他眼睛会红红的,但事实上并没有。

“老公……”他抿抿嘴巴,“你们这样的S级Alpha,大概可以活到多少岁呀?”

路行展看起来完全不意外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Alpha把木马放在一边,蹲下来握住他没穿鞋的脚,勾住他堆在脚腕的袜子一点点往上提:“不出意外的话,两百多。”

唐都抖了抖睫毛:“那……那要是不到五十岁就死掉,是不是特别特别可惜?”

那份体检报告单上写,Alpha逐渐衰败的腺体最多还能支撑身体机能十年左右。

死亡,这是个特别特别大的词语,唐都是知道的。

路行展当然知道他是看过了什么才这么反常,他平声道:“你不高兴吗?可以摆脱一个这么坏的丈夫。”

唐都呆呆地和他对视,像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

路行展不得不心软,捧着他的脸声音缓下来:“吓成这样,你舍不得我是不是?唐都,说话。”

他重复:“是不是舍不得我?”

唐都没办法说话,虽然都是高薪请家教,他也是从小接受着人文教育的好孩子,没办法面对生命这么庄重的事说出不在意。

可是生命之上,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妥协的。

他垂下眼不看路行展了,只把下巴落在丈夫掌心里:“舍不得,我舍不得你死掉,老公。”

路行展兜着那张小脸,明白他眼睛里的难过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

但一边舍不得,一边不愿意做腺体手术,也是真的。

路行展学着他在阶梯上就地坐下来,然后把唐都捞到自己腿上,颠两下让人坐稳:“舍不得就对我好点,从明天开始吧,早上七点钟起床给你老公系领带。”

唐都悲伤小狗的表情瞬间掉线:“七点!那嘟嘟也要死掉了!”

路行展抬他的下巴冷笑:“我看懒死你算了。”

唐都晃着毛绒绒脑袋往他颈窝钻:“老公~”

伏在路行展肩上的姿势刚好让他面对着那只丈夫雕刻好的小木马,他就好奇地伸手去拨弄,小马轻轻地摇晃起来。

omega盯着木马看了一会儿,起身撑在路行展身上和他对视:“老公,你是坏人吗?”

路行展给他把额前的凌乱小卷别到耳后,猜测他想问的应该是:你是好人吗?

他这样回答:“我是。就算做了一万件好事,只要欺负过你的就是坏人,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唐都想了想,点头认可他:“没错!”

他的脑子像装满了乱七八槽的跳跳糖,很快又想到别的东西去了,路行展就看着自己年轻的小妻子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肯定给你买最大最好看的棺材的老公,让你特别特别有面子!”

路行展真是气笑了:“你打算花江渡的钱还是花我自己的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