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敢看表，总觉得唐都下一秒就该从里面被推出来了，因为时间过的如此漫长。

姜满是在唐都手术差不多结束时赶到的，路行展知道这个omega腿上有旧伤，不良于行，但他从走廊那头冲过来的速度很快，脸上是几近于空白的情绪。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所谓血缘的牵绊，就在同一刻，手术室的门打开，负责分娩手术的医生走出来，对他们宣告手术顺利。

姜满将将奔至门前，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的Alpha连忙过来撑住他。

唐都很快被推出来，江渡已经不在他身边，而医护队伍中多了一个身着无菌服和口罩的助手。

几人立时围到床边，唐都头发湿乱，抬眼看见姜满的一瞬间又开始滚泪。

“爸爸……”

姜满亲亲他的额头，不问他为什么瞒着自己，只是湿着眼睛轻轻笑：“好棒，我们宝宝都变成妈妈了。疼吗？哪里难受吗？”

唐都摇摇头，直到被推回病房，抓着姜满的手都没有放开。

路行展的视线粘在omega身上，但并没有过来打扰他们。只是在唐都安置好时，他过来喂了点温水。

唐都握着姜满的手指睡了一觉，醒来时爸爸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会摸摸他的耳朵，给他顺顺卷发。

于是睁眼时他恍惚以为这还是从前，他住在有他有爸爸的家里，每天最烦恼的事是吃饭时姜满给他碗里添的几根绿叶子。

“有没有不舒服的？要告诉爸爸。”

唐都摇脑袋，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疼是等会儿的事。

温热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唐都就轻轻晃脑袋，让柔软的卷毛在爸爸掌心蹭来蹭去。

姜满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说：“对不起啊宝宝，爸爸把你生成了一个omega。”

唐都举起手给他擦眼泪，然后把姜满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抱住：“为什么要对不起？我很喜欢我是个omega呀。我觉得Alpha是臭臭的，但是爸爸香香的，嘟嘟也香香的。”

他说着把头钻到姜满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蹭蹭，闻omega身上柔软熟悉的味道。

育婴室里，路行展和江渡围在小小的孩子身边，视线汇集在一处，却都没有说话。

孩子很健康，哭声响亮，现在是红彤彤的一小团，小手握成拳头只有Alpha两个指节的大小。

是值得庆贺的好消息，坏消息只有一个

唐都生了个beta。

按道理来讲，凭江渡和唐都的腺体等级，这个孩子的性别应该锁定在Alpha或omega。

路行展把视线投向江渡。

江渡正用指头勾着崽子的小手一晃一晃，头也不抬道：“我小时候就是beta，二次分化才成的Alpha，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越看小崽子越喜欢，心脏化成了水，流淌成一个声音：这是唐都给他生的孩子，他的omega为他生了一个有鼻子有眼的漂亮小崽。

烦恼都是路行展的，一个beta很难成为路家认可的继承人，那刚好，本来也是他儿子，跟着他姓江才对。

不过这个江字也没什么好继承的，江渡想起了他的Alpha父亲。

还是跟着唐都姓吧，唐，糖，像他妈妈一样听起来就甜甜的，多好啊。

路行展打断了他天马行空又美得冒泡的未来构想：“我让徐州准备了我的腺体损伤报告送回路家。”

江渡顿了一下，抬起头和他对视：“上面写了什么？”

与其说写了什么，不如说，路行展让徐州写了些什么。

“生育功能永久损坏。”

路行展声音平淡，但带着他一贯的沉稳有力。

他不能生了，那么当下这个孩子无论什么性别，当然都只能是路氏的继承者，除非路行展愿意把偌大家业交给旁系。

他在用没有退路的行动承诺，即使这个孩子是江渡的，即使这不是个Alpha，他也不准备让唐都再吃一遍苦给他生个继承人。

江渡知道他说出这些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路行展在等着他说什么。

事实上，从唐都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想法应该是重合的。

他摸摸孩子的嫩脸蛋，平声道：“我找徐州预约了结扎手术。”

尴尬的位置

等到了晚上，路行展把崽子抱过来，唐都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生下来的这个小东西。

真的很小，看起来软乎乎的一团，眼睛又黑又圆，嘬着小拳头看着妈妈。

唐都觉得自己胸口的地方酸酸软软，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他扒开宝宝的被子俯身亲亲他的小脸蛋，小崽子下意识闭了下眼睛，然后朝着妈妈挥一挥他湿哒哒刚从嘴里拿出来的小手。

也只是这么一会儿，路行展很快把他抱走了。唐都的麻药药效快过了，那才是真正疼起来的时候，孩子留在这里只会吵到他。

说到这个路行展也很愁，江渡是不能明目张胆出现在姜满面前的，要想他过来用信息素安抚唐都，就只能找理由把姜满支走。

但唐都根本不愿意，他宁愿疼着也要呆在爸爸怀里，比起能生理安慰的信息素，他似乎觉得姜满更能做他的镇痛剂。

时针走过九点，唐都在姜满怀里渐渐皱起小脸了，剖口处的疼痛并不是一下子涌出来的，更像是从肉里一点点浮出来，一阵一阵绵绵不绝的钝痛。

唐都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他在爸爸面前又格外脆弱些，很快抽泣着把整张脸哭的糊满了眼泪。

姜满着急地搂紧他的肩膀：“不能这样哭宝宝，会带着创口更疼的，不动了，我们不动了好吗？听爸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