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又坐了一会儿,历中行安安静静,不动弹。

不是不找。姚江的笑容越来越淡,直到消失,在心里回他。付钱的情人都跑了,哪还能祸害女朋友。

他站起来走到历中行那一边,俯下身去,一手将他的胳膊绕过后颈,一手扶腰,把人架起来往外走。看不出来,他挺沉,挺结实,腰部精瘦,身材非常好,脸埋在姚江颈侧,酒气不重,身上有股树林和泥土的味道,像三四月天的春笋,青碧胜玉。

小路绕过吧台走上前,发现老板不太需要帮忙,就快步去开了门。

小县城本没有夜生活,门外灯影寥落。商业街的一众临时小摊贩撤退后,留下一地兵荒马乱。餐巾纸包装袋在风里翻滚,辗转于零星的行人脚下。

欢迎顾客的门铃叮铃铃一串响,二人便走进沉沉的夜色里。

第26章 妖精

半夜,历中行清醒了。

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

半梦半醒间,脑海中不断回放他最后追问姚江那个傻得冒泡的问题,“为什么找情人啊?”,他脸上发着烫,视野时而清凌时而朦胧,还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是短暂的断片儿,姚江搂着他,矫健暖和的躯体在身侧贴合,有力的手掌熨在他的腰际。记忆里有段白皙却富于男性气息的脖颈,就在他鼻端颊侧,他甚至恍惚听见那冷白皮肤下勃勃涌动的血液。历中行脸上的热烫流向肢体末梢,尔后回溯至胸膛。

他被放到一张柔软的床上,那个热源离开了,脑内断掉的音画自动接回。“中行”,他也叫他的名字,仿佛回敬,可嗓音宛如流沙,没有带姓……“郭金猊跟我第一次见面……”这时却带了姓。历中行陷在被窝里哼了一声,搞不清楚难缠的潜意识想做什么。思维一团浆糊,用网眼最密的笊篱,只能捞起来一句,“有生理需求啊……”需求,他慢慢咂出了自己在烦躁什么……想要水,想要烟……历中行鼻腔里溢出一团低哑渴切的叹息。

然后就倏然转醒。

他睁开眼,在一片黑暗中把手收进被子,往下,摸到满手的潮湿。

很浓,气味略重。大概是这几个月太忙了……历中行掀开被子坐起来,想到一半打住了,唾弃自己:找的什么蹩脚老掉牙借口。

三十岁的人了,忽然跟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因为谁,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他又长长叹了口气,真的很想抽烟。

姚江,姚江……妖精。

历中行暗自抱怨。解开、抽掉腰间的皮带,脱掉长裤,搭在一边,又褪了内裤,上身靠压住床头的软垫,一条长腿抽出来搁回床沿,随意伸展,另一只足仍踩在地毯上,湿透的纯黑短裤堆绕在踝边。

他轻轻挺胯。

“我也有生理需求啊,中行。”

想起了完整的句子。带着他的名字。

历中行闭上眼,双睫颤动。落地的足弓绷紧,青色血管逶迤而起,脚趾勾蜷,深深扣入地毯柔软的长绒。

妖精。他抿唇。

齿列间却无可遏制地,跃出一粒饱含欲念的低吟。

次日,镇上负责全程陪同的科员小肖一大早来了A602。今日返程,基本没有工作安排,姚江又喝了酒,起得晚了点,Abel敲卧室门时刚刚换好衣服,打开门让Abel先跟小肖去吃早餐。

Abel转达小肖的话,说镇长今天中午请客,请姚总和姚总的朋友务必赏光。

又说,“请历教授再留一上午是姚县的意思。”

姚江抬了抬眉毛,不知道姚淮葫芦里卖什么药。这丫头这些年来愈发修炼成精,有什么事不直接跟他讲?

不过他没说什么,转头去敲历中行的门。姚淮知道中行是他的朋友,绝不会坑他。

敲了三下,历中行终于开门,也是才换好衣服,犹见睡眼。姚江本以为他昨夜完全醉倒没收拾自己,会闻到酒味,结果打眼见到浅灰色短风衣掐出一把宽肩窄腰,历中行从头到脚清清爽爽,房间里似乎还用了点酒店提供的桂花橄榄香氛,一开门完全是玉树临风四个字化成了人形。

“早,姚江。”他跟他打招呼,大约是刚起床还未开过腔,嗓子慵懒,格外温柔。

姚江问:“中午一起吃了饭再走可以吗?”

“好。”历中行一口答应,立在门口看他。

姚江回了Abel,转身要回自己卧室的独卫洗漱,见历中行仍丰神俊朗地站在那里,有点纳闷,“你已经洗漱了吗?”

对方眼帘一低:“没有。”抬腿便去了套间的公卫。

姚江有点好笑,这帅哥搁这儿走T台吗?刚刚是亮相停顿?

第27章 刑案

虽无既定工作安排,姚江还是没法偷闲,飞地产业园的选址定下,供水供电、环评、招标随之展开。历中行收拾好回到客厅,A602已经空空如也,仅办公桌上端正压着两张早餐券。

姚江没吃就走了。历中行用手指拂了两下纸片想,他总是不按时吃饭吗?

简单吃了早餐,回来办公,微信上老陈跟他抱怨,说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回填钻孔时不小心把创可贴掉进了龙山文化层,差点把胶布的发明提前几千年。历中行笑笑,说回去再强调一下注意事项。队里有四个研二的学生,头一次实地下田野,有疏忽也正常,但低级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可一而不可再。

过了一会儿,历中行接到陆山的电话,姓方的和秦志成那边已经确定不提起自诉,李茹回家了。

他向后靠,后颈贴上椅背,平视前方墙壁上色块鲜明的装饰画,“我们这边能以猥亵罪起诉吗?”

陆山沉默了一两秒,说:“我的第一桩刑罪官司,就是为老姚打的,这一次我也很想帮忙……但是我们能拿出的证据太少了,工地没有监控,当时没有目击者,没有对方的毛发体液或者抓伤,因为刑法的谦抑性原则,给对方定罪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历中行无声喟叹,对这样的结果已有心理准备,没有强求:“好的,谢谢陆律师了。”

对面道“不客气”,正要挂断,历中行叫住了他,“陆律师。你刚刚说……为姚江打了刑案的官司?”

“嗯。”陆山的停顿让人猜不透,总之气压低了下来,“既然他没跟你说过,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反正,不是他的事。历教授,你别多想。”

“明白了,不会的。”历中行把小腿收回椅子下面,前倾身体,小臂落回桌沿,结束通话。

静了片刻,他给郭金猊拨了过去,告诉她李茹这边的情况,叫她放心。

郭金猊听说不好反诉,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李茹安然无恙就是幸事,她振了振精神道:“额,中行啊,还有个事儿。我不是和小茹夸下海口说要送你们队百八十部单反嘛……我去看了下价格,那啥,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跟小茹说说……或者!欸!可以找姚老板啊!他可财大气粗了,让他赞助你们百八十部呗。”说到后面,在开玩笑了。

“小茹不会记着这事的。就算你真送,她不会要,队里也不能要。”历中行说,“还有,你啊,为什么告诉姚江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