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赶紧摇手，“行了，我吃得够多的了。钱师傅，您看还需要点什么吗？我去帮您拿。”

钱锋也摇了摇手，“够啦，够啦。我吃不了多少。”

柴木炭在火塘里发出哔剥的炸裂声，油脂饱满的羊肉串儿滋滋作响。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钱锋说道，“你心里有跟我一样的想法？”

韦当然挠了挠后脖颈，摇了摇头，“说不好。”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你当时提出，这个案子当中存在关键第三人。在你的设想中，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第三人吧？当颜静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想法动摇了。”

韦当然摇了摇头，“在指认现场的时候，颜静拿着冲击钻，踩着梯子，是完全可以够得着屋顶的。”

“也仅仅是够得着而已！坐直了身体，伸直了胳膊，电钻头才刚刚碰到屋顶。如果她要把电钻打进墙里，她就要屁股离开人字梯，站直了身子，而且是站在最顶端的一节梯子上！ 而且你知道一个壮劳力、一个熟练工，在这个地方打上这么一个孔，需要多长时间吗？40 秒。而颜静使用的那把冲钻钻，足足八斤重……”

“可是她说了，她打了好几次才打好。”

“你觉得一个人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就可以完成常人不能完成的工作？太唯心了吧？”

唐天正叹了口气，“钱师傅，别想那么多啦！”

钱锋点了点头。“也许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有冲击钻上的指纹，有一枚是手上沾着鼻涕之后印上去的。而这枚指纹即不属于颜静和文强、文艺，也不属于他们购买的那家杂货店的老板。这是谁的指纹？”

“你怀疑杨勇？指纹一比对不就知道了？”韦当然揶揄道。

“那不能，那不能。”钱锋摇摇头，叹口气，“不可能是杨勇，他没离开过清平。而且他也不会这么干。”

韦当然不怀好意地一笑，“你还真调查过他呀？”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得调查调查。不过他已经被排除嫌疑了。”

“那现在又有怀疑的对象了？”

“还没有。”

韦当然又是一笑，“没有就算啦。就当它不存在吧。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没有答案的。”

钱锋见韦当然不接招，又抛过来一个问题，“现在只有颜静一个人的口供，说文艺没有参与犯罪活动，并且说所有的事情她都不知情。一下子把文艺全给抛开了。你说这正常吗？这可能吗？”

“你觉得颜静在包庇文艺？”韦当然摇了摇头，“文艺比颜静还矮小呢，那颗螺栓更不可能是她打进去的。”

“这就是让人头疼的地方。不过颜静包庇文艺是显而易见的事！你仔细想一想，文强害死了梁卫东，又没有文艺什么事情。但是教唆别人复仇这事，兄妹俩指定都得一起忽悠。还能怎么办？最后又良心发现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呢？从一开始确实就没有让文艺参与呢？有没有这种可能？”韦当然打断了钱锋的话。

钱锋不由得瞪大了眼。“你怎么跟局里的那帮老顽固一样的想法？我问你，小巷里可是拍到了，而且还找到了指纹！现场留下指纹了吧？”

韦当然笑了笑，“钱叔，我要是再接着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要说我也是个老顽固了。”

钱锋无奈的一笑，“对，我知道。‘正好’那天文艺跟饰品店的同事们在小巷里搞聚餐，‘正好’那天文强去炸金启明。又‘正好’，文强拿的包是文艺的包，坐上的出租车‘正好’文艺之前也坐过。总之一句话，文艺是一个‘正好’到丧心病狂的无辜的人。”

韦当然笑了笑，突然问道，“钱叔，你快退休了吧？”

钱锋从愤愤然中回过神来，说道，“还有 5 个多月。”

“退休之后准备干什么去啊？”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没有打算。”

“带带孙子？钓钓鱼？”

“我那会结婚晚，现在孩子还在上大学呢。上的警校，大二。”

“警校挺好，警校挺好。”韦当然端起了酒杯，“祝你儿子，我小老弟，一切顺利。”

钱锋哭笑不得。“你这怎么还扯上他去了？这酒真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喝多了。”

“怕什么呀，这不有司机的吗。你今天尽管的，待会保准给你送回家去。”

李娜也赶紧说道，“开车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但是酒啊，要适量。”

韦当然伸手止住李娜，“这才哪到哪啊，钱叔的酒量我知道，这一点儿酒，只到了脚脖子。”

钱锋也被逗乐了，他推着韦当然准备倒酒的手，跟李娜解释道，“你别听他胡咧咧，我都被他说成酒蒙子了快！我平时真不喝酒，真的！”

李娜被钱锋认真的劲儿给逗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把钱锋送回家，李娜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韦当然。路灯透过车窗，从他的脸上刷刷地滑过去，他仿佛睡着了。

李娜轻声叫了一句，“头儿？睡着啦？”

韦当然动了动身子，咳嗽了一声，“哦，没，没睡着。”

“送你去哪？”

“去哪啊？”韦当然叹了口气，“现在几点了？快 10 点了。回队里一趟吧。”

“回队里干嘛？直接送你回家得了呗。”

“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开不了口。娜娜，我辞职了。回头见到队里的伙计，给大家说一声。”

“头儿，你，你开玩笑呢吧？”

“你也知道，我这头疼的毛病，扛不下去了。大夫让我换份工作。”

李娜苦笑一声，“换份工作？当警察的怎么换份工作啊？这医生是正规医院的吗？”

韦当然被李娜的傻话逗乐了。“警察都能干，别的啥干不了啊？我去当个保安成不成？我看到业主来了，我敬礼！就这标准，干俩月不得给我提个保安队长干干啊！”韦当然一边笑着，一边比划。

李娜的眼睛早就溢满了泪水。她看到韦当然的滑稽样子，笑呛了，赶紧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