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同样也是她的。

她颤着唇, 道:“..”就连嗓音也变得低哑, 哽在喉中,发不出声..

方博文怒视一眼, 咬了咬牙,代为回答:“是沈浔!他就是杀死段脩的凶手!”

“沈浔亲口跟阿愿承认段脩死的那天晚上没有宿在阁中, 但又不肯说去了哪?”余桃刚说完, 方博文指着那处密林, 又出口嘲笑道:“翠竹之下还留着沈浔的鞋印,证据确凿,他就是杀害段脩的真凶!”

安瑛漫不经心起身,抬手正欲准备下令。

“等等,安大人,我觉得沈浔可能并非杀死段脩的凶手,凶手应另有其人。”

“阿愿,可否先允许我自证清誉?”

忽然一清婉话音与另一喑哑男音重叠,二人不约而同同时出口,继而在话音甫落之时目光交汇。

姜时愿心中错愕,回眸看向沈浔,而他的眸光也与之交汇。言语已至心中都燃起一种微妙的共鸣,明明此刻院中还层次不穷地响起余梅三人怒不可遏的质问、辱骂声,可偏在她耳旁山河无声、万籁俱寂。

她的眼中只有那抹颀长的影子,而沈浔眼中也映着有些诧然的她。

或许诧然的并不是姜时愿一人,也有沈浔。

他淡淡垂眸,继而凤眸微挑,展眉浅笑。

余梅:“阿愿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说沈浔杀害段脩的嫌疑最大,除了他融雪阁中还有谁能杀了段脩?”

方博学咆哮道:“你为何要临时翻供,难不成你与沈浔是早就沆瀣一气!”

“大人!”方博文急着出声,被安瑛抬手止住,他仰起头,面上带笑:“你们夫妻之间又在打着什么算盘,真是让本使看不懂。”

安瑛先看向姜时愿,“此案由姑娘亲定,结果临又改口说可能是冤枉沈氏,真是可笑。”

姜时愿福身行礼:“昨日我才发现此案玄机,请安大人允我最后一次机会,查清此案,如果不能查清此案,我任凭大人责罚。”

安瑛懒下身子,甩开折扇,权当看戏:“允。”

姜时愿谢过,转身凝视着沈浔,打算先弄清此刻对他的疑云:“沈浔,我心中从未放下对你的嫌疑,我曾问过你段脩遇害那晚你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可无论怎么逼问,你始终不愿意讲。可为何如今又选在此时自证清誉?”

沈浔对答:“先前一直藏着不说,一是唯有今日才能借着安大人的光,才重新见到能还我清誉的证人;二是因为理由难以启齿,实在不敢告诉阿愿。”

说着,沈浔悄然来到姜时愿的身边,不等姜时愿反应,他翻过手掌暧昧缓过她的腰侧,不由分说揽入怀中,两人就这么众人眼前紧紧贴合在一起。他能感觉到怀中女子微微一颤,气息轻轻吐在她的耳侧,话音旋昵缠绕:“还请夫人一定要原谅我。”

又随即背着众人,极快在她掌心落下一个“谎”字。

姜时愿整个人僵直着身体,对沈浔突如起来的举止一怔。

她知道这看似亲昵的行为背后最为重要的是,他背着众人唯独留给她一人的暗示,即她掌心中的‘谎’字。

又想到他口中的‘原谅’二字,她低眉冷笑,了然沈浔的用意:接下来沈浔要讲的理由定是他编排的谎,目的就是为了说给融雪阁中的人还有安瑛听的。而对她姜时愿,虽然他还是不愿意讲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想骗她,所以唯独告诉她一人他接下来要说的都是'谎言'。

她告诫自己冷静,先配合沈浔验完这出假戏,正好趁此去寻找另一位嫌犯的突破之处,但又不可遏制地在他怀中玉颊微微浮出几缕红晕。

“说来听听。”姜时愿撤离桎梏,平静开口。

“典狱春试四年一次,这机会千载难逢,一旦入选,便是翻身之时。可典狱选拔严苛,能者辈出,我觉得我们毫无胜算,所以我那晚偷溜出融雪阁是想去找陆不语大人,花重金、买题。”沈浔垂眸轻喃,“我知阿愿明德惟馨、光明磊落,自是看不惯我的这些卑劣手段,这才一直瞒着阿愿。”

姜时愿闻言应道,“出了融雪阁后干了什么?证人又是谁?”

沈浔侧目,依旧慢慢说道:“我溜出融雪阁原意是找陆不语大人买题,谁曾想出师未捷,半道上竟遇到一位司使,那司使见我行踪鬼祟又是考生,拦下我好一顿审问,一直拖到子时三刻才肯放我重回阁中。”

姜时愿:“所以那位司使能证明你亥时三刻至子时三刻并不在融雪阁中,那位司使现在何处?”

“阿愿也认识,你见过他。”

话音甫落,沈浔招了招手,安瑛身后队列的东角中站出来了一位玄服司使,单臂抱剑,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言语敷衍:“在下三处玄衣使云衢,能证明沈公子所言属实,一、字、不、差。还因为一路送他至地处偏远的融雪阁,遂返回途中迷了路。”

姜时愿一怔,证人竟然是慕朝!

慕朝没有听她的吩咐离开典狱,她垂眸看向沈浔环在她腰间的手,双眸满是怔然,这双手的主人是如何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胁迫或是交易让慕朝不惜身份暴露也要伪装云衢为他出面作伪证?

但她很快敛起眸底的诧然,想这些已毫无用处。

沈浔嘴里的话是假的,慕朝的证言也是假的,所以,多思无益。

还不如为之利用。

“这就奇怪,按你的话说,你分明走出了融雪阁,又有云大人作证。” 姜时愿继续跟着沈浔的谎话,佯装沉思,忽然眸光一转,将话锋转到一直畏缩在角落之人,她沉声道:“为何司阍大人还能拍着胸脯保证从未有人踏出融雪阁半步?”

她的眼光灼灼,盯着司阍,司阍闻言一脸煞白,两肋发颤,支支吾吾道:“小的...,小的...”

她早该发现的,或许也该谢谢沈浔昨日出言点醒了她,沈浔说:‘如果阿愿都是建立在他人的证言上进行推测,那就是最大的错误。不如回到最开始,重新想想。

是啊。

一直以来她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司阍的证言“无人进出融雪阁”这点上,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此人到底可不可信,直到他昨夜露出了破绽,她才恍然清醒想起沈浔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大人?昨日的言之凿凿,今日怎么却吞吞吐吐?”姜时愿语气不善。

“小的....”司阍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跑到安瑛的脚下:“小的....小的...”

安瑛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看起来全然不在意:“所以,你疏忽公职,并没有看清到底有谁出入过融雪阁。”

“是的,是的。”司阍眼珠一转,道:“小的那晚困意袭来,守在融雪阁外睡了过去,又哪知融雪阁出了这天大的事情,怕大人责罚小的,为求自保,只能撒下这弥天大谎。”

“不止吧。”姜时愿冷冷开口,司阍为之一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昨日我早就想问,你昨日出融雪阁时遇见云衢大人为何说‘“云大人初来典狱,若日后还是迷了路,可以来问我。’?可我若记得没错,云衢也是在段脩遇害那晚才迷了路,可你守在阁外又为何会知道云衢迷了路,莫非你看到了?”

子时之后就是丑时,她记得慕朝说过真正的云衢于三日前初来典狱,迷路在暗巷遂给了慕朝可乘之机,也大约就在丑时她一掌劈晕取而代之,可扬言一直守在融雪阁的司阍又为何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