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盛怀安也高看了自己的勇气,成于世家,败于世家,处处受限,害怕受到姜家牵连,就连一封信件都不敢提笔...

等待就是等待,从不美好,裹挟着其中无数次的期待与失落,痛苦与挣扎。

等不到的东西,姜时愿便不会再等了。

迟来之物,她不会再看一眼。

若说汴京城外最美的景色乃是城关外,运河旁的一截羊肠小道。

运河两岸夹种着碧柳,修竹苍翠,锦绣成堆。夕阳西下,金阳扑洒在水面之上,波光粼粼。

楼台水榭前。

一位青年迎着日暮,身上绯色官服未脱,仪容更甚往昔,身姿颀长,满身风姿,气质清冷。

在岸边垂钓的老翁这视线不敢往上瞧半分,毕竟,青天白日里究竟还有谁会戴个非人非鬼的面具出来吓人呢?

想到这,老翁已经大概猜出了在旁垂钓之人的身份,行动略显笨拙且迟缓地往旁挪了挪,刻意且耐人寻味,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再觑了一眼,那人似乎不解地抬起手中钓竿,弯钩饵料满满,好像没有鱼儿吃食。

谢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老人家的鱼篓已经满载,而自己依然空杆。

他此刻的神情倒有了些不悦,亦可以说是挫败。

好在,他懂得虚心请教:“还望老人家赐教,谢某在此地闲钓接近约莫两个时辰,都未曾有鱼儿上钩,是否是这饵料亦或是竹竿出了问题?”

国公是何等身份,所有之物自然是他这种平民都望尘莫及的,若说是装备差他一等,老翁打死也不信,这问题还是出在人身上。鱼是畜类,畜生向比人都要直觉灵敏,感知此人满身杀孽,自然不敢吃食。

老翁只好称谎道:“应是饵料的问题,这京郊外的鱼儿就比如咱市井百姓吃惯了粗糠,头一次见到山珍海味倒还吃不习惯,说到底就是生来贫贱命。小人就这么说说,国公别往心里去。”

“全是这饵料的问题。”

“是吗?”谢循垂眸,眉目眼角尽显疏冷。

“小的岂敢欺瞒国公。”

话音甫落,头顶之上的繁密树荫之中一位青衫小儿从树杈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凭空落地,差点没有将年近七旬的老翁吓得一命呜呼。

谢循随即冷声呵道:“袁黎,下次行事不可如此莽撞。”

袁黎捏着手中的草兔子耳朵,嘴里含糊不清,不自信听,还真无法从简单的字节里听出来了一句是。

紧接着袁黎又把竹篓里饵料一股脑全部倒入河中,这是他今日清晨看见谢循亲手制备的。饵料一下池子,这河面像是天降甘霖般炸开了锅,惊现无数鱼儿涌出吃食。

这不明晃晃打老翁的脸吗?

老翁也是个聪明人,也不跪下求饶,直接撒腿就跑。

袁黎见老翁慌乱离去,起身要追,却被谢循拦下。

袁黎望向谢循:“骗子,谎话连篇者都该落狱,处以鞭刑。”

谢循笑道:“那你又能定他何罪?”

袁黎气得掰下了一截刚捏好的草兔耳朵,手背青筋暴起,双眼猩红:“欺骗主君便是重罪。”

谢循冷声道:“袁黎,静心。”

在典狱所有司使眼中,袁黎简直就是问题小孩一个,生来性格孤僻,此时又恰好有十岁小儿心性,这性格就怪上加怪。

他不仅我行我素,不敬长者,还从不与同龄之人玩耍,每天就只知道不停地反复捏着同一形的草兔子,即便磨得双掌水泡、出血,还是乐此不疲。也不知道这草兔子有何独特之处,袁黎爱护至极,从不离手。

袁黎的不善表达情感,全是手中的草兔代为转达。草兔完整无缺,是心情尚可;草兔残缺,是心有不悦;草兔残缺不整,便是心境完全崩坏。

还好,眼下袁黎的心情只是稍有不悦。

但袁黎手中的草兔子向来不可脱手太久,不然袁黎会情绪过激,届时难以控制。

“静由心生。”

谢循一边说道,一边抬手重新接过袁黎手中的七零八落的草兔子,眉头轻蹙。

他的手艺不高,在剥皮剔骨上颇有造诣,可在修补残肢断臂上一窍不通,这草兔子在袁黎手上还七七八八有个兔形,到了谢循手中后,简直只能用‘神形俱灭’来形容。

谢循深深吁出一口气。

他有心,却无力。

而袁黎的脸色极为复杂,一言难尽。

也随着谢循的手法,变得愈发幽深。

就在此时,一声清越的女声隔着一条河,传入谢循耳中,似杨柳拂过水面,浅浅淡淡,亲和柔软,却有一种莫名的令人安定的力量。

“今生不欠,从此不复相见。”

这声音莫过于熟稔,谢循不由得顺着源头觑了一眼,心下一笑,河道对岸的小娘子,还真是个熟人。

他掌间摩挲草团的动作戛然而止。

灵光乍现,他倒是可以把手上的精细活甩出去。

谢循认真看了许久,才温声道:“袁黎,我猜有位娘子捏草兔的手艺应该极好,你何不求她帮你?”

*

秉着不喝白不喝的道理,三七已经连续三壶茶水下了肚,还没有等到时愿回来,看到小儿接着提到第四壶,连忙摆手道:“喝不动了,真喝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