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1 / 1)

“分明仅差一点就可以要了谢某的命。”

姜时愿被迫抵在他仍在汩汩流血的胸膛,听着似笑非笑的声音。

而谢循也在此时悄悄把玉簪藏入袖中。

“魏国公...太子殿下亲临...”

眼前之景太过于震撼,韦江怔了,都忘了后面半句话,就这般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女姿势亲昵,逾矩地相拥在一起。

魏国公不是说审讯犯人吗?咋转眼就干柴烈火地抱在一起了呢?

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悄然淌下,谢循将手微藏于身后,冷眼觑向韦江,话音让人不寒而栗:“滚。”

韦江仍是愣了一晌,而后大彻大悟自己坏了魏国公的好事,巴巴地说着魏国公恕罪,木木地退出刑房,又差点与赶来的陆观棋撞个满怀。

韦江前脚刚退刑房,陆观棋后脚偏偏来迟,一眼就觑见青砖之上零星的血渍,又与谢循眼神相通,大致已经推敲了此刑房中发生了何事。

倘若魏国公遇刺的消息传出,圣人必将勃然大怒,到时姜时愿不死也得扒层皮...

陆观棋赶紧先把仍未回过神的姜时愿送回牢中,再命人严加看管,又快步返回刑房,看着来人是陆观棋,谢循方才松下心神,无力地撑扶在地上,鲜血顺着指缝不断地流下,而他却急促着陆观棋销毁血迹和确保无人知晓他遇刺之事,而非先行医治自己的伤势。

陆观棋在两难之间抉择,最终还是选择听从魏国公之令。

等一切收尾,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谢循软在太师椅上冷汗淋漓、喉结轻滚,而陆观棋却因此事不得闹得太过张扬,只从韦江的手里骗来些白布。

陆观棋一边剪开谢循浸血的玄衣,撕开与皮肉凝结一体的衣料,为谢循先行简单包扎伤口,边跟他交代。

“亏得主君早有预谋,在离开典狱之时就派袁黎前去东宫送信,太子殿下已在约定之时赶来,只是主君当真有十足的把握救出姜司使吗?”

谢循将带着血迹的玉簪递给陆观棋,嗓音喑哑:“交给殿下。”

陆观棋双手接过证物,最终这件证物呈到了太子祁钰的手上。

祁钰坐于案前,一双月牙似的笑眼微弯,打量着堂下的狱卒,命他把目睹姜时愿行凶之事再次陈述一遍。

狱卒如芒在背,把口供之上的话,再度搬了一遍。

“你说你乃亲眼所见姜时愿是用木托上的这把匕首刺向嬷嬷。”祁钰言简意赅,字字切中要害,又接着把翡翠玉簪丢在他的面前,“那你又如何解释这簪子?”

“本宫已经找典狱四处的陆大人核实过,这簪子才是真正杀死的嬷嬷的凶器,而非匕首。而且细看簪尾的流苏部分,本应缀着的粉珠流苏如今残缺不整,珠玉不圆,你可知这是为何?”

闻言狱卒身躯一怔,又听着祁钰命人将嬷嬷的尸身抬来,官吏强硬掰开嬷嬷已经发僵的掌心,又令狱卒仔细瞧瞧嬷嬷的指腹。

摇曳的烛光下,细闪的珠粉熠熠发光,引得众人侧目。

韦江拿着玉簪流苏尾部几颗残存的嫩粉珍珠去对比嬷嬷指腹上的珠粉,无论是色泽、质地,皆是一致的。

这则有力地说明嬷嬷曾握过此簪,甚至因为力道过大,不慎握碎了几颗粉珠,也因此少许珠粉才会残留在其指腹上。

韦江已然感觉到自己被这个心思诡谲的狱卒耍了,立马遣人拖狱卒下去施以酷刑,看他嘴里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狱卒顿时慌了,看着谢循移步入内,立马磕头求魏国公救他一命,他见谢循目光在他身上留恋半许,还以为一条船上的谢循起了庇护之意。

谁料谢循却俯身撸走了他腰上的青玉。

谢循摸着玉坠上雕刻凸起的‘沈’字,神色微暗。

初次圆房时,他害怕自己的身份,难以自控,也怕阿愿离开自己,所以选择了近乎极端的方式想要拉着阿愿一起沉沦,仿佛只有回归了最原始的肉.欲,二人才能冲破桎梏消除隔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那夜他差点违背了阿愿的意愿与感受。事后,谢循抵住她的耳珠,不停地说着他下次再也不这般失控了,问阿愿要怎样才肯消气,说哪怕叫他割一块心头肉下来,只要阿愿能消气,他也愿意。阿愿自然不会允他这般伤己的赔罪之法,遂要他从不离身的青玉赔罪。

谢循仍然记得,这枚青玉送给阿愿之后,她便以红绳未引戴在脖子上,从不离身。

没想到如今却在狱卒的手中。

“魏国公,魏国公,救我,求您,您知道的,小的对您忠心耿耿,从没有二志。”

狱卒心念着,自己分明都是按着‘魏国公’的吩咐办的,在姜时愿抵达金子囚之前悄悄截断一截嬷嬷的锁骨链,并给嬷嬷递之匕首叫她杀了姜时愿。

狱卒见谢循一言不发,一张脸隐藏在骇人的罗刹面具之后,莫名有些不安。

狱卒被左右官吏拖走,他极力想握住谢循的衣袂,“魏国公,救我,救我。”,却抓了个空,痛苦凄惨之声愈来愈淡,直至消失....

无关之人散去,庭中只余二人,是君臣,也是旧友。

仅是走下石阶的几步,祁钰都极致虚弱,几近花甲老人的蹒跚。

宛如残卷枯叶,生命即将飘零。

祁钰强撑着走到谢循面前,抬手摘去他的面具。

阴翳慢慢淡去,露出男子的五官,如祁钰所想一致。其容清隽,眸色如月,唇色浅淡,如雪中孤鹤,清冷孤绝。

祁钰曾问过谢循是否孤寂,谢循说他从未感觉过何为孤独,他从无至亲,生来就是一人,习惯杀戮,也从不知人情冷暖。、

而他祁钰如今再看谢循,却知孤鹤难飞,被情字牵绊。

情字一事,或喜或悲。

而无情之人动心情爱,却与世人不同,只剩两路,或生或死。

祁钰如今再问:“如今在本宫面前的,是沈浔,还是谢循?”

“臣谢循见过殿下。”,谢循行跪拜之礼。

祁钰泪中带笑,又在大喜之时,大咳出血沫,单跪在地上,喘息不止。

谢循想去扶他,而庆国储君自有傲骨,至死不示软骨,他颤颤地站起身,拿出绢帕擦着嘴角的血渍,道:“阿循,你我皆心知肚明,本宫其命如日薄西山,寿数将近。暗河一日不除,本宫始终不敢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