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和内侍全身颤抖不止,看着姜时愿绕着她徐徐信步,听她柔声发问:“你们一个在辰妃的宫中做事,另一个又在明贵妃的手下当内侍。”
姜时愿微微福身,在二人中间轻语:“我查过你们,你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奈何宫规森严,内侍和宫女之间对食的事若是传扬出去,你们二人必将性命不保。”
“姜司使你当真是狄公在世,你是如何知晓察觉这二人之间的私密情意?”陆不语惊叹道。
姜时愿微微一怔,随后酡红慢慢染上双颊。
察觉此事的苗头羞于说出口,她总不能说自己也是和沈浔私会之时,曾无意间撞破此二人藏于林中正在酣畅淋漓、翻云覆雨吧....
也因如此,她才总是觉得献花的内侍莫名眼熟。
她慌乱地转身,看向辰妃:“所以娘娘以此事恩威并施,挟令内侍为你做事。内侍听从于你,将曼珠沙华放于明贵妃的宫中。”
姜时愿断案如神,竟然一五一十都分析了出来,内侍自知不保,立马磕头求姜时愿开恩:“求姜司使放奴才一条生路,奴才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害了明贵妃...”
“娘娘还有何话可说?”陆不语冷冷问道。
自知结局已定,辰妃紧咬贝齿,无话可说。
“好,看来娘娘承认了谋害贵妃之事,那万寿宴一案娘娘是否也认?你就是魅,对不对?”见辰妃穷途末路,陆不语步步急逼。
“你在说什么?本宫谋杀陛下?”辰妃错愕不已,“本宫为何要谋杀陛下,本宫厌恶的仅是独承雨露的明贵妃一人!”
“你胡说,烟毒乃是魅的杀人绝技。你若不是魅,是如何将烟毒藏于曼珠沙华中,又如何知晓曼珠沙华会在夜半绽放?”
“你到底在说什么....”辰妃听之紧蹙眉头,“本宫从不会什么烟毒....”
“不是你将烟毒藏于曼珠沙珠的嘛?”姜时愿问道。
辰妃错愕,怔怔回答:“没有烟毒,从没有烟毒!本宫藏在曼珠沙珠中的仅是麝香!”
“那你是如何得知,曼珠沙华会在夜半开花的?”
“本宫曾在藏书阁中看到一卷秘法残页,置于案几上,故而知道曼珠沙华的习性,遂想到此法....所以,姜司使才能在本宫身上闻到麝香,不是吗?”
姜时愿闻言,瞳孔骤然紧缩,如若真如辰妃所说的话,必是魅有意布局,操控辰妃的妒忌心刻意引导辰妃谋害明贵妃的孩子。
这样既可以栽赃嫁祸,又可隐藏身份。
....
而她姜时愿,也被魅,无形操控.....
*
另一头,坤宁宫中。
嬷嬷看见祁灵萱略感诧异,问道:“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祁灵萱:“本宫仍放心不下贵妃娘娘,所以来看一眼。”
“殿下当真是有心了。”嬷嬷心疼地为祁灵萱抖下衣袍落雪,祁灵萱软睫微颤,说道:“嬷嬷先下去吧,本宫想单独和贵妃娘娘说几句话....”
“是。”
殿内被人轻轻阖上,祁灵萱慢慢走到拔步床前,她心里交代着沈司使的事情,忐忑难安。
一炷香前,沈浔找到她,以典狱之名,要求她去查证一件事情。她不知此举的用意,只知沈浔神色狠厉,刻不容缓,心念此事应当极为重要。
祁灵萱心跳如鼓,撩开轻纱。
榻上之人仍昏迷不醒,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明婌似陷入梦魇,痛苦又无助....
她听见明婌唇线紧抿,极难压抑着哽咽:“我终于可以救你了...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救你了...我们终于快摆脱桎梏了...”
低低的抽噎从唇缝之间溢出,还有那一身满含爱意、极尽轻微,又不敢宣出口的“阿循”。
阿循。
祁灵萱双肩颤抖,她从明贵妃的口中听到并不是父皇的名字...
而是..另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
她蜷缩着脚趾,回眸看向无数明婌所画的丹墨,想到阿愿问她‘为什么明贵妃画中的男子都没有五官呢?’,那时她笑着回答阿愿是因为明婌无法描摹父皇的英姿...
如今,她看着一幅幅悬于壁上,笔墨之间皆充满爱意和相思的画作,五味杂陈...
祁灵萱能想到在无数个寂寥的深夜,她被困在这里,一遍遍描摹着心上之人。
那种不敢被任何人知晓、隐秘的爱意...
明婌的爱意不像自己,热烈,坦诚。
明婌的爱意,隐忍、沉重,不被任何人理解,背负而行。
她又看见榻上之人软睫轻颤,指甲泛白,紧紧攥住衣袖,祁灵萱心生怪异,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明婌的五指。
祁灵萱这才发现,她要守护之物,不肯放手的原因...
乃是...自己曾画过的一张小像...
祁灵萱头皮发麻,连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走近过明婌....
她又回想起沈浔所言....
眼前的一切令她深受震撼,她虽不懂沈浔交代她的话有何用意,但已觉得自己有着非完成不可的理由,好似,唯有揭开这层纱,一切困于迷雾之中的人才能走出来。
祁灵萱压抑着每寸呼吸...缓缓将明婌的衣襟褪了三寸,露出冷白如玉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