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1)

“我会将一切告诉你们....”蓝禾的声音虚弱得不成样子,“但是,在这之前,我能摸摸你嘛,沈浔?”

沈浔抬起眼眸,瞳孔漆黑,一瞬冷然。

一帐之隔,两人无言的‘对视’。

双眼不视的蓝禾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异样,继续说道:“沈公子,我能摸下你的脸吗?”

再次重复一遍,就连姜时愿也猜到了其中的用意。

每个人的骨相、皮囊皆是独一无二的,蓝禾想通过摸骨来验明沈浔的身份,这么说她一定很早之前就见过沈浔!

可....姜时愿抓住疑点,问道:“可阿浔是花魁之子,生来不受沈府待见,名字也从未进宗庙,一直被生母养在青楼中,藏得极好...”

按理来讲,蓝禾别说见过沈浔,连沈浔的存在都不应当知道。

姜时愿蹙着眉头,又想到沈老夫人一直不待见沈浔的生母这点时,就隐约已经猜了大半。

但她还是稳住怒意,尽量平稳问道:“所以,夫人为何会见过阿浔?”

蓝禾抖着收回手,手心都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此事关系沈浔,姜时愿头一次不再温润,任凭这个伤口是蓝禾刚愈合的一道疤,她也要不留情地揭下:“夫人怎么不敢说了?”

“夫人日夜优思,后悔不已,甚至哭瞎了双眼的事,是不是跟沈浔有关?”

“夫人,请告诉我,当年你究竟对沈浔做了什么?”

姜时愿语气也跟着不再平静。

帐后之人抽泣的声音并不响,却清晰地落在沈浔和姜时愿的耳朵中。

良久之后,多年的煎熬,纵使再痛、再悔,也要将这一切袒露出来。

犹如蚀骨,犹如刀刃刺破血肉的痛,才是她该承受的罪孽。

*

蓝禾的回忆如同随波淡开的水纹,缓缓扩开。

一切的缘由要回到二十年前。

圣德十一年。

蓝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迎上头顶上那道失望、痛心的目光,闻言消息的沈老夫人气得将茶盏摔在地上。

一声高过一声。

“煜儿真的是被那个烟尘女子勾了魂儿,放着世家的名誉不顾,放着大好的官途不享,非要取那个狐媚子为妻,简直闻所未闻!”

“这个贱妇胆敢勾引我儿。”

“有我在,休想娶白梓玥进门,真的.....真的是....”

沈老夫人的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蓝禾赶紧扶她至罗汉榻上,抚背顺气。

缓了许久,沈老夫人握着蓝禾的手,哀求道:“我唯能信你,你得帮我盯着白梓玥的一举一动,禾儿。”

不怪沈老夫人动怒,这实为家丑,堂堂御史大夫竟然和青楼女子勾结在一起,贱者与世家公子结合,乱了尊卑礼教,说出去怕是会沦为笑柄。

沈老夫人以命要挟,孝子沈煜在爱情与忠孝之间进退两难,所以这娶妻一事便暂时搁置,想着从长计议。

但谁知,变数来了。

白梓玥有了身孕,蓝禾将查到的一切告诉沈老夫人。

“蓝禾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老夫人急切地问道,这下她也明白了沈煜为何要急着娶白梓玥进门。

事情骤变,沈老夫人面色惨白:“这事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了...沈老爷估计也怕老夫人知道,所以口风极严....估计除了我、老夫人、老爷和白梓玥外,再无旁人知道。”

听到此等丑闻还没扩开,沈老夫人尚觉得还能挽回。

沈老夫人自小困在四方天地,最懂后宅手段,白梓玥一定会以此子要挟,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再用流言蜚语煽动,人言可畏,怕是不得不让白梓玥进门。

况且孽子身上还一半流淌着贱者的血,血脉不纯,叫老夫人如何能接受。

沈老夫人留着泪:“蓝禾我这些年待你怎么样?”

“老夫人待我极好,不仅给蓝禾了一口饭,还教蓝禾读书写字、视如己出,这份恩情蓝禾无以回报。”

“好好好,蓝禾有一件事情,我不放心交给旁人,唯有请你帮我。等事情办完,你便离开沈府吧....”沈老夫人留着眼泪极为不舍。

“帮我除掉此子。”沈老夫人一心向佛,此刻却不得不动了杀念。

蓝禾三拜领命,跪地谢恩。

有些时候,恩情总能裹挟人的同情、理智、甚至一生,见惯了黑暗,受够了泥潭,任谁拉你一把,你都会将她视为就世观音 。

为此不惜,再堕黑暗,仿佛如若不能如此,便还不尽这雨露之恩。

“蓝禾,你一定要帮我铲除此子。”

沈老夫人的话犹如魔咒锁着蓝禾的心,时刻回荡在蓝禾的耳边。

蓝禾来到望江楼,向白梓玥屋内吹了一管迷香,而后趁着夜色潜入屋内,看清摇篮中的幼子时,蓝禾一怔,空悬在空中的刀也停住了。